郑淼说到最后,又重复补充一句:“这件事情,钟离丞相还在斟酌拟旨,尚未明天下。我在此告诉先生,不过是让林先生还有吴姑娘心里能有个底,至于别的人就请两位不要外传了。”/p
林叔寒听到这里,激动得几乎已说不出话来,满腹的经纶似乎也难以表达他现在复杂的心情,想了半天,这才说出一句:“我替若非谢谢三殿下了,谢谢三殿下了!”说罢,便又是一揖。/p
郑淼又笑着将林叔寒扶起:“这样的大事只有圣上乾纲独断才能决定,我没有尺寸之功,何敢受先生拜谢呢?”/p
林叔寒立即说道:“三殿下能提前一年半载将这好消息告诉林某,那便是林某的大恩人了。将来有什么事情,尽管请三殿下吩咐,林某不才手无缚鸡之力,却也定当殚精竭虑为三殿下效犬马之劳。”/p
秋仪之脸上带着微笑听着郑淼和林叔寒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心中却异常佩服自己这位三哥:以林叔寒这样孤傲的性格,郑淼居然只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彻底折服,城府深厚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怪不得皇帝郑荣要废长立幼,将皇位传给他了。/p
然而他又细想了一下,顿时觉得郑淼这几句话中包含了政局变化的重大信息:皇帝要恢复宪宗变法的新政了!/p
其实郑荣恢复新政早已有了苗头,在他给秋仪之的几份私信当中,反复提到朝廷财政捉襟见肘,即便是大量削减皇家开支,也不过是勉强维持朝廷运转并略有结余而已,根本没法兴大工、用重兵。而现在全国田税正额加上别的摊派,已接近十税二,若继续加赋,难保不逼反了贫农百姓。至于盐税、茶税、铁税、马政等,其中的弊政太大,一时也是不能轻动。/p
因此想要开源,只有想办法在那些富商巨贾头上动脑筋,又或者多开几个通商口岸赚外国人的钱。这两条都是宪宗变法的核心,只因当时阻力太大,没有能够推行下去,后来宪宗皇帝驾崩也就不了了之了。/p
而秋仪之之前在山阴县重新丈量土地、结识大海商李直、促成周慈景的海外贸易,无一不切中新政要害——他自己只想着能够尽快远离朝廷中枢,却没成想每一步都踏在中枢决策的关键点上,想来真是令人不寒而栗。/p
秋仪之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却听郑淼笑着对自己说道:“我这几句话也不是纯说给林先生听的。贤弟在山阴县里主政,精明干练,人脉也广,正是大家都放心的人,父皇和师傅有意在贤弟这里试行新政,望贤弟……还有林先生能有个准备。”/p
林叔寒和秋仪之听了郑淼这话,顿时收起笑容面面相觑了一眼,又听郑淼哑然失笑道:“怎么我们说的好好的,又谈论起政务来了呢?”/p
他看看窗外光线已渐渐暗淡下来,便高声招呼道:“刘庆何在?”/p
门外的刘庆听到呼喊,赶忙闪身进屋,拱手道:“不知三殿下有何吩咐?”/p
郑淼道:“今晚我在这里用餐,晚上也在此处就寝。我的仪仗你先带回金陵去好了,待我启程南下时候,再同其会合。”/p
刘庆赶忙“是”地答应一声,又道:“就怕仪仗护卫带回金陵之后,三殿下身边少了亲卫之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末将可承受不起啊!”/p
“不用你承受。”郑淼说到,“山阴县这里被我兄弟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就连倭寇、邪教也要退避三舍,还能有什么岔子可出?你尽管回去好了。”/p
秋仪之却道:“刘庆,三殿下的护卫不能放松。你回去之前先去山阴县里头走一趟,就传我的命令,要赵成孝点齐全部乡勇,就在‘了尘宫’外头护卫。你知道了吗?”/p
刘庆闻言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秋仪之手下这十八个亲兵及两百乡勇团练的战斗力,他是亲眼目睹过的,有他们在周围护卫,自然是万无一失;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自然也是由他秋仪之负责,算不到自己头上来。/p
因此刘庆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又说了几句话便退出了“了尘宫”。/p
秋仪之见时辰不早,腹中又有些饥馁,便请两人移步饭厅。饭厅之中吴若非早已预备下了整整齐齐一桌筵席,于是秋仪之、郑淼、林叔寒、温灵娇、吴若非及尉迟霁明等人围坐一圈尽兴享用起来。/p
待众人吃完饭,赵成孝也领军来到“了尘宫”外。他刘庆说是有重要人物来了,因此不敢大张旗鼓搅扰了清净,便将众军部署妥当之后,独自一人挎剑进园,要向秋仪之通报关防部署情况。/p
此刻秋仪之正同郑淼、林叔寒两人在亭中吃茶谈天,见是赵成孝还在四处寻找自己,便高声呼喊道:“赵哥,你看是谁来了?还不赶紧过来行个礼、请个安?”/p
赵成孝眼神甚好,循声望来,见秋仪之身旁坐着的却是三殿下郑淼,惊讶之下赶紧跑上起来,随即单膝下跪道:“原来是三殿下来了,末将赵成孝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还望殿下恕罪。”/p
郑淼浮了一下身子,抬手将赵成孝扶起,说道:“赵将军别来无恙。我在此处暂住,关防护卫事宜就全拜托在将军身上了!”/p
赵成孝忙谦逊几句,又将外头的防卫部署简要说了,又道:“既然是三殿下在此,外边守护自然要更严谨些。末将唯恐手下那群人偷懒,这就出去巡视一番,给他们提个醒,这就先告辞了。诸位的安全由末将负全责,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