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钱峰已经答应由自己出面邀请商人议事,秋仪之便也不客气,讨了江南道关防大印,将墨迹淋漓的请帖都盖了印,便叫刘庆立即派人出去送信。/p
那些商人见是节度使派人送来的请帖,上头又盖了道刺史的印玺,哪里敢不来赴约,赶忙收拾衣装,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俱往道府衙门而来。/p
按照原来的规矩,请商人到衙门来议事,即便不摆下筵席,总也要沏几碗好茶招待。可是钱峰对秋仪之的事情并不十分支持,别说什么酒菜饭茶,就是椅子都没备下几把来。/p
不少商人来得略晚了些,只好三五成群站在大堂之外的场地上,活像一群战战兢兢等候审讯的犯人。这些人虽然商人身份下贱,却好歹也是金陵城中数得上的富商,碰到这样情形,早已是气不打一处来,只碍于道府衙门重地威严,这才没有作。/p
秋仪之在江南道人生地疏,认不得这么多人,只好扭头问刘庆道:“刘将军,人都差不多来齐了么?”/p
刘庆探头朝门外数了数,说道:“差不多了,也就差着大概两三个人吧?”/p
“你可数清楚了?”秋仪之确认性地问道。/p
刘庆拍了下胸膛:“那是自然,末将也是领军打仗出身的,几百个人,眼睛一扫就能数个大概。眼下这十几个人,我还数不清么?”/p
“好!外边军士还在忍冻挨饿,我们也等不得这几个腿短跑得慢的了,你这就去请外面这几位进来说话吧。”/p
言毕,秋仪之又扭头对安然端坐的钱峰作了个揖,说道:“大人,客人都来齐了,我们这就叫他们进来吧?”/p
钱峰见秋仪之小小一个七品县令,居然敢在三品刺史衙门大堂之上指手画脚,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没好气地说道:“大人不是已请他们进来了么?还问我作甚?”/p
秋仪之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只顾着将事情办成,未免有些喧宾夺主,设身处地、将心比心之下,也难怪钱峰要不高兴了。然而现在上万大军就毫无章法地聚集在城外,而倭寇奇袭若至,便是灭顶之灾——这般紧急情势之下,秋仪之也就顾不得这上下尊卑里头的虚礼了。/p
于是秋仪之只当没听出钱峰语气之中的讥讽涵义,上前一步对已66续续走进大堂的金陵商贾们团团一揖,说道:“各位大官人请这边瞧了,在下乃是山阴县令秋仪之。”/p
堂上商贾被秋仪之这不卑不亢的声音吸引,都把头扭了过来,眼神齐齐注视着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七品小县官。/p
却听秋仪之有道:“各位大官人,今日刺史钱大人请大家过来,是有一件要紧事情同诸位商议,因时间紧迫,因此连酒菜都没有备下,实在是礼数有亏。待日后城外倭寇退散,下官再从容弥补赔罪。”/p
秋仪之这招叫做“言之有预”,先把话说满,让满堂富商原有的这一肚子的火气,被这几句话硬生生浇得熄灭了大半,脸上都露出笑容来。/p
秋仪之接着说道:“诸位都是消息灵通人物,我金陵受倭寇袭扰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倭寇凶残贪婪,确实不可小觑,我金陵军民已成惊弓之鸟,若长久下去,不说别的,就诸位的生意也大受影响。”/p
秋仪之说到这里,已有几个自作聪明的商人高声接话道:“是不是大人要我等募捐些军饷?”/p
“这个好说,我等也是大汉子民,不会打仗,出点钱也是应该的。”/p
“这几日生意虽然清淡些,不过还有些积蓄,拿点钱出来给大人激励一下士气也没什么。”/p
众商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表态,刘庆却在秋仪之耳边说道:“遇到这样的事情,找商人募捐一些也是常例。末将还没问他们讨过钱,义……大人跟他们讨些银两也是可以的。”/p
秋仪之点点头,口中却道:“诸位拳拳报国之心,下官也是十分感动。然而皇上登极以后为兵丁加饷五成,诸位平日里头也多有捐献,军饷满够用的了。就是将来大战之后,犒赏有功将佐或许钱粮上头有些缺口,那还要烦请诸位慷慨解囊了。”/p
众商贾听秋仪之所言,并没有要摊派军饷的意思,心中更加高兴,却听那身穿七品小官袍服却在道府衙门正堂侃侃而谈的秋仪之话锋一转,说道:“然而有件紧要事体,想要同诸位通报通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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