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龙听了秋仪之的话,似乎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然抬头,极力压低声音惊呼道:“公子竟然是幽燕王爷的义子!居然敢轻赴险地,这份胆量真是出乎意料!”/p
秋仪之却摆摆手说道:“千总过奖了。在下就是知道千总乃是讲情理,明利害之人,这才敢来求千总的。”/p
阮文龙在这潼关之前见过多少达官显贵,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三言两语之间已然定神,却道:“殿下是贵人,不知有何事还轮得到在下帮忙的?”/p
“放我等进关。此事不过是千总举手之劳,不知千总可否成全?”秋仪之问道。/p
阮文龙略加思考,便满口答应下来:“这点小事,小人还是能做主的。殿下何时想要过关,尽管包在小人身上。”/p
秋仪之听了,便笑着拱手道:“那就承蒙阮千总关照了。”/p
阮文龙刚要谦逊,又听秋仪之说道:“在下进关办事,大约十几天就好,到时或许还有事需要千总帮忙,届时又要劳烦阮大人了。”/p
阮文龙心想,好像秋仪之这样的纨绔子弟,在京城之中有几个亲信甚或相好也是极正常的,出来进去的也没什么大碍,便一口答应下来。可他当时却不知道,他这信口答话,却深刻地改变了自己的命运。/p
于是秋仪之在阮文龙的安排之下,一路极为顺畅地通过潼关,再次踏入关中的土地。/p
关中上至朝廷高官、下到平头百姓,都以为有了潼关、大散关两座雄关的保护,兵祸定然不会侵袭至此,因此除了往来的兵丁多了些、商旅少了些之外,整个空气尚显得颇为轻松,似同之前没有太大变化。/p
秋仪之却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平静的水面之下,自然有暗流涌动。/p
因此他不敢有片刻迟疑,一过关,寻找到一处荒废道馆落脚,便将身边人等统统召集在一起,从怀中又掏出一份名单,指指点点地说道:“这上面,乃是之前我等突破潼关之时,暂时滞留在关内的幽燕兄弟的姓名、处所。我现在分给你们,你们要照着这上面写的,将他们……”/p
秋仪之话说一半,却听铁头蛟说道:“殿下,我们都是粗人,你叫我们去办事,我们没话说。可我们这十八个人,加起来也认不满十八个字,你叫我们按着字条去找人,可就是……”/p
秋仪之听了,顿时绝倒,恨自己一开始定下计划时候,怎么就没考虑到自己手下这帮人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蠢人呢!/p
于是秋仪之一咬牙,低头默算了一阵,终于恨恨地抬起头说道:“这上面,一共才一百零四人。你们十八个人,其中十四个人负责找近的六个人、另外四个人去找远的五个人。他们的姓名、处所,你们现在就给我背下来!”/p
索性姓名和地点并没有几个字,那些个山贼绞尽脑汁,终于将这区区几十个字背得精熟。/p
秋仪之这才放心让他们出去找人,又反复叮嘱:“自己负责的人找不全不要紧,能找到几个,就带来几个。务必要在五天之内赶回道观集合。到时候我有重赏。”/p
这十八个山贼倒都是急性子,听令便急匆匆跨马离开了,只留下秋仪之、尉迟良鸿、赵成孝三人在空落落的破败道观之中。/p
却听秋仪之对其余两人说道:“我三人也有事做,还请两位陪我去京城洛阳一趟。”/p
尉迟良鸿道:“贤弟足智多谋,愚兄是领教了。前几日陪贤弟四处袭击县府衙门,散布戴元帅暗通幽燕王爷,愚兄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些眉目来。然而此次又要深入京城虎穴,愚兄却实在是猜不出贤弟的意图了。”/p
秋仪之笑着回答说:“兄长乃是武林盟主,也知道降服一个人是该有多难。若此人不是陷于绝境,又获你的倾力帮助,恐怕难以心服。戴元帅乃是大汉名将,堪称国士无双,要降服他便更是难上加难。”/p
尉迟良鸿却叹口气道:“有道是各为其主,贤弟这么做,乃是为王爷成就大业,旁人本也无可置喙。可戴元帅一心为国,用这样的计策对付他,愚兄心中……”他斟酌了一番词眼,才道,“愚兄心中,总有些于心不忍。”/p
秋仪之也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兄长果有仁义之名。然而这事却不能怪在小弟身上,要怪就要怪当今的皇帝郑爻心胸狭窄。如果他果然能够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小弟这点小小计策,又岂能成功?况且就算戴元帅勉强赢下此役,到时功高盖主,也必然徒然招惹郑爻的怀疑。小弟这其实是在救戴元帅啊!”/p
尉迟良鸿又叹口气道:“其实这种事情武林之中也多得很。哪个门派的徒弟武功练得高了,招了师父的嫉恨,师父下黑手、使诡计废掉徒弟武功的,也尽有的是。兄弟这么一说,愚兄心里便也有了底,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吧!”/p
三人于是不再迟疑,驾马一路便往京城洛阳而去。/p
秋仪之等人过潼关从东面进京,按理应当是要走建春门的。然而秋仪之之前多次通过此门,最后一次还是破门而出,他自己也知道这动静闹得实在是有些太大了。/p
于是他们便只好驾马绕过半个京城,打算自洛阳西面城墙的西明门入城。/p
自朝廷在东方同幽燕王作战,自潼关而来进京的商旅少了很多,反倒是从西面经大散关到洛阳来的商人多了起来。西明门乃是常年打开供平民出入的,因此门前蜿蜿蜒蜒排了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