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夫人依然忍不住心中的担忧,“你确定飞云门没把咱们当成是刺,想要借机把我们给剔除了?我们一直畏首畏尾,没替老二一家报仇,未尝不是馨姐儿对我们不满了。”
“胡思乱想什么?”安修换过了轻便的家常衣裳,对着老妻压低声音斥责道:“妇人之见!馨姐儿是那样的人吗?她成了飞云门长老了,区区一个安家她能护不住?”
“是我们不争气!”安修的声音失望地低落下去:“是我们不敢更进一步,肖想更多,把手伸得更长,老大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
樊夫人眼睛里亮起灼热的光芒,随即又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老大不过是娶了个不省心的夫人,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怎么德不配位了?
再说,叶夫人已经死了,前尘旧事早已盖棺定论,留下的两个哥儿也争气得很,皇上还有皇贵妃拖后腿呢,老大难不成德行比盛暄帝还不如?
安修的眼光落在樊夫人的身上,把樊夫人的疑惑看在了眼中,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跟樊夫人交底了,“叶芳华还没有死。”
什么?
樊夫人悚然一惊,皇上连谥号都给叶芳华追封了,人怎么还没死?!这可是欺君之罪,是谁想要置安家于死地?
面对樊夫人的惊愕,安修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好似在黄连水中浸泡过,满脸的苦涩满溢了出来:“老大瞒天过海,让秋敏学把叶芳华和郭尚德都藏起来了。”
他极其艰涩地顿了顿,艰难地说了下去,“说是,说是要成全叶芳华和郭尚德姻缘,让他们两人隐世避居,成了夫妻一起过日子。”
“混账!”樊夫人急怒攻心,伸手捂住额头,身体前后摇晃起来。
安修赶紧伸手扶住樊夫人,扶着樊夫人退后坐到了床榻上,“你别急!木已成舟,你着急也没用!三年了,那两个贱人还不知在哪里逍遥,可怜信哥儿和德哥儿还给叶氏守孝。”
安修用力地在樊夫人的胸前替她顺着气,“你别气急攻心伤了身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德哥儿的喜事还办不办了?真要错过了清平侯府的卫嫣然,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孙媳妇?”
樊夫人眼中闪现出痛苦,满脸的皱纹皱成了菊花,她张开嘴用力的吸气呼气......
是啊,她不能被老大给气死了,要死,也得等德哥儿成了亲!
樊夫人悲从中来,她的德哥儿怎么这么倒霉?先有了不着调的娘亲,还有个不知轻重的爹,爹娘一起都要害他。
樊夫人一边喘息,一边看向安修,眼中的乞求,让安修不得不继续解释道:“老大一直瞒着我,我以为他只救下了叶芳华,万没想到他胆大包天,还让秋敏学救下了郭尚德。”
“也是今天晚上我送武功秘籍过去,问起了他的心思,他才跟我说了实话。最可恨的是,他连秋敏学把人藏在哪里都不知晓!”
安修咬牙切齿地痛恨道:“他要成全自己对叶氏的深情厚谊,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却把安家置之死地,让我们连善后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跟他说了跟秋敏学去要人。可那个孽障说了,秋敏学答应出手帮他,唯一提出的条件就是他从今往后,不得再过问叶氏和郭尚德的行踪。”
“那个孽障到这个时候,都还相信秋敏学不会食言。他跟我说,秋敏学心悦馨姐儿,宁死也不会让馨姐儿涉险。他居然还相信,秋敏学跟他一样是个痴情的人!”
“我这么就生了这么个转不过弯来的儿子?”
“秋敏学为了安馨被废除了武功,心中恨死了安馨还差不多,如何还会对安家手下留情。”
“你也听安馨说了,秋鸿毅分明是要用馨姐儿血祭的,秋家除了老二媳妇,其他人从头到尾对我们安家就没安好心。叶芳华和郭尚德握在了秋家的手中,这个隐患不除,老大就算是再进一步,也不过是握在秋家手中的棋子。”
“不,傀儡!”
安修痛心疾首地捶床叹息:“这是悬在安家头上,天大的祸患啊!”
“信哥儿和德哥儿被这事拖累也不成,我们何苦连累安馨辛苦一场,欠下飞云门天大的人情,再给秋家做嫁衣裳?”
樊夫人伸出右手,摊开手掌,用力向下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安修明了地点了点头,“回来的路上我也想过,让安馨想办法把人给杀了。”
“可是老大那个孽障还好说,他闯下的祸患他无话可说,可信哥儿和德哥儿怎么办?到底是他们俩的娘亲,让安馨怎么去杀人?”
樊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长气,终于缓过了劲来,“这么说来,安家要安分守己继续做安国公,任由秋家拿捏了?”
安修颓然地坐在了老妻的边上,“总不能让南宫翎和安馨去把秋家给灭了,那是她娘亲的娘家,总不能为了安家,让安馨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
“况且,秋家也不是这么容易被灭绝的。反倒是没有了安家拖累,馨姐儿一身轻松,无论是做飞云门的长老,还是跟这南宫翎去修仙,都会心无旁骛,对两大仙门更好。”
安修越说越是后悔,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我真是后悔呀,当初就不该纵容老大!我一生杀伐决断,就手软过这么一次......”
樊夫人艰难地抬手,缓慢地抱住了安修,“不是你的错!是老大不争气。”
她用力地喘息着:“这事能瞒住人吗?秋家不会大做文章,要置我们于死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