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友见阿薰气消了,如释重负,本以为这小祖宗会像儿时一样骑在自己背上连捶带骂,闹个没完,谁知她这么容易就消停了。他多年忐忑一扫而空,坐下来自斟自饮,十分豪爽,莫嗔见了大喜,本想着酒逢知己千杯少,要与他喝个痛快,捧了一大碗酒刚递过去,却见他毫无征兆的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莫嗔瞠目结舌的看向阿薰,她却镇定自若,似乎尽在意料之中,“有劳大师晚些时候送我义父回洛家庄。”
“你义父酒量怎地如此浅?”
“他嗜酒如命,一沾即醉。我五岁那年随他进城,他醉倒在酒肆睡了一天一夜,我爹寻来时,老板正欲将我卖了抵酒钱。多年来我爹用了许多法子,仍是戒不掉他的酒瘾,只能由他去了。”
“……”
其实阿薰还有件事未曾提及,唐师友不但好饮,而且还教出一个好徒弟来,风擎天明令禁止他在轩辕山庄喝酒,他只能偷偷摸摸的喝,可是不管躲到哪里都有个嗅觉灵敏的小祖宗跟过来,黑眼珠子亮晶晶的盯着他的酒杯,脆声脆气道:“义父你在喝什么?我也要尝尝。”
……
莫轻悠在院子里等了整整一天,夜里阿薰总算回来了,身旁还有着秦维桢和一个平生未见的彪形大汉,居然是个和尚,肩膀上还抗了一个醉醺醺的圆脸男子,阿薰与那和尚兴致湍飞,笑声不绝,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罗隐《自谴》)”
莫嗔拍手叫好,“好诗好诗!”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便是一大口。
“还有一句,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好句好句!”大和尚又是痛饮一回。
“这书呆子还教过我一句,叫什么来着,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有诗又有酒,极好极好!”莫嗔目不识丁,也不大明白诗词之意,只觉得听后壮怀激烈,豪气干云,酒兴大发,提起葫芦来又要畅饮,“哎?怎么没酒了?”
秦维桢哭笑不得,一路上她念一句诗词你便饮一次酒,十个葫芦也不够你喝的。
阿薰酒劲儿上来,豪兴大发,意气平云,“什么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江湖儿女便当醉里挑灯看剑,酒酣胸胆尚开张。什么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偏要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莫嗔没了酒喝,只能把巴掌拍得山响,如雷灌耳,笑声穿云裂石,直上九霄,结果整个院子的人都给震了出来,正在打盹的青耕一脸惆怅的看着二人。
风云毫无察觉,意犹未尽,拉着秦维桢要他吹笛子,嚷嚷着要听“阳春白雪”,好不容易才被梅冰清哄去睡了。郝雁奴安置唐师友睡下,送莫嗔和尚走了,回来时正巧遇到莫轻悠和秦维桢两人在院子里对话。
“她姑姑还被宫主关在暗狱中,这次找到了唐门毒圣,或许有办法解风姑姑身上的千机变,也是好事。”
“她被迫拜入鬼目宫,这一年可是过得很辛苦?”
“从未听到她嚷苦叫累,只是一年来头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开怀,这还多亏了秦少侠。”
“……时辰不早了,小生告退。”秦维桢被困暗狱时得莫轻悠营救,心中甚为感激。可毕竟才与她见过三次面,交浅言深,只怕不妥。
“秦少侠,不日便是招贤令之期,你可准备好了?”
“……”
“人事反覆哪能知?谗言入耳须臾离。当年的那桩血案,总归要真相大白。不论风刀霜剑,流言蜚语,你只要信她便好。我言尽于此,不送了。”莫轻悠冲他略一点头,转身回房。
秦维桢走在路上,凉风习习,扑面而来,他紧了紧衣领,加快脚步。
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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