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梅世英回到金陵,得知苦缠了他几个月的甄柬大小姐总算哭哭啼啼的跟着父亲回了崆峒派,顿时长舒一口气,心道有鬼目宫幽冥教一群邪门歪道追杀阿薰,谅她也无暇再来添乱,又苦口婆心劝说妹妹回了家,免得姨母整日在她面前斥责父亲,使得父女二人日久生隙。
梅冰清见他时似乎有些忧心忡忡,问起阿薰下落,他以为妹子是关心和阿薰一道落难的秦维桢,却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拐弯抹角,便道:“她和姓郝的小子突然不告而别,也不知在哪里,秦兄的腿已经好了,现在武当。这下正好,待庄内修葺完毕,就该办你们二人的婚事了。”
见她仍是悒悒不乐,又想起秦维桢和阿薰当日的亲密之举,心下不悦,便道:“眼下袁无敌正好没了,袁枭提亲一事已罢,你若是担心夜长梦多,我就请爹爹先将婚事提上议程。”
梅冰清闷头不语,兄长道她是小女儿忸怩害臊,一笑了之,安慰了几句便回房去了。她一人独坐房中,想起郝雁奴那夜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禁又难过起来。这人无父无母,命途坎坷,跟着阿薰又是九死一生,步步惊心,何时才能安身立命,何时才能再相见?
接下来一个多月,梅世英都待在家中,苦练剑法,原来是经此一变,明白江湖中卧虎藏龙,人杰辈出,若要立于不败之地,还是要武功卓绝,让人心服口服。那轩辕山庄父女二人恃才放旷,目中无人,无非便是依仗那柄飞天剑,总有一日,要让那女魔头知晓傲雪剑的厉害,也让她尝尝挫败滋味。
至于几个月前在苏州的那场艳遇,待他回去再寻时佳人已不见踪迹,他记得那女子巧笑嫣然,名叫玉玲珑,也隐约猜到她并非良家女子,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想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权力唯有一人可控,美人却是数不胜数。所以,这段fēng_liú韵事,露水姻缘,就此掀过不提。
这日用过午饭,府中家丁来报:苍鹰门门下弟子数十人在金陵西郊出没,似是暗中有所谋划。上次袁无敌趁火打劫,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挑拨离间,已惹得二人十分恼火,袁二公子蹊跷死去,父子俩才不再追究,但也与袁枭形同陌路,如今这苍鹰门卷土重来,蠢蠢欲动,他也起了戒心,不得不防。
他当日便去了西郊最大的客栈,正遇到两个商贩打扮的汉子在大堂东张西望,似在找寻什么人,其中一人低头时脖子后面露出一个鹰头纹身。他与苍鹰门打过交道,知道有此纹身者在门中地位不低,此人是袁枭的得力干将,鬼鬼祟祟乔装在此,必有要事。于是跟着此人到了客栈后院,只见另有几人上来与那汉子在墙角窃窃私语,他施展轻功跃上墙头,只听的那汉子道:“今夜丑时,客栈二楼东厢房,准时动手。这女子武功不弱,一定要带上家伙。”
另一人嘿嘿冷笑,语气淫邪,“大哥,这丫头颇有姿色,不如等她中了招之后,让兄弟几个乐上一乐,再料理也不迟。”
那汉子隐隐得意,“这是自然,只要留得一口气在,交给掌门发落就好,到时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
梅世英听到此处,怒气上涌,他自诩君子fēng_liú而不下流,更不会联合他人欺辱孤身女子,这苍鹰门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群乌合之众。他不愿再听这些污言秽语,悄无声息的离开后院,打算晚上来探个究竟逮个正着,心中也好奇那女子是何来历,究竟怎么招惹了袁枭。
流云顿飞,月华轻掩,他尾随那几人上了客栈二楼,躲在拐角处,只见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个管子来,捅破窗户纸往里面吹,心知是迷烟一类的下三滥玩意儿。过了一阵儿,为首那汉子推门要进,梅世英跳将出来,飞起一脚踢在最后那人身上,让他直咚咚跌下楼去,不能动弹,紧接着转身一掌又打落了一个弟子,带头人见状不妙,道他是那女子的帮手,打了个胡哨,埋伏在客栈四周的手下统统涌了过来,一哄而上。
梅世英虽然在阿薰面前占不了上风,但是在武林年轻一代中却是佼佼者,这几十个毛贼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当即拔出龙渊剑,急如流星,轻灵飘忽,化作一团白影,顷刻间便将多名弟子刺伤,东倒西歪,叫苦连天。为首汉子自知不敌,便使出暗器,他长剑一挥,将那些金钱镖如意珠梅花针统统打飞,不经意把其中几枚打入房中,心中一紧,那女子或许正昏迷不醒,不知有没有误伤到她。
只听一声巨响,一道长鞭破门而出,正中一人头颅,当场一命呜呼。一道白影闪出门外,娇声冷叱,“贼胆包天!半夜三更送上门来找死!”
梅世英一见那女子,竟然呼吸一滞,话说灯前和月下,最好看佳人,这白衣少女静若松生空谷,神若月射寒江,出尘脱俗,遥不可及,他却对这一轮冷月着了迷,失了心,痴痴看着她微微上翘的眼角和紧紧抿着的红唇,想着若是能博她一笑,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
苍鹰门众弟子却是知道这女子厉害的,一个都打不过,这来了两个煞星还了得,当下便要鸿飞冥冥,周愔愔却恼他们卑鄙下作,要斩尽杀绝,轻身飞起,长鞭直取带头汉子,那人肩头中招,惨叫一声,扑倒在梅世英面前,认出了龙渊剑,心道御剑山庄和苍鹰门素有交情,便上前欲抱住他的腿,哀求道:“梅少侠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