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的眉眼骤然沉下。
夏璃返身,她此刻已经进了皇陵,流月流朱两个婢子相携伴在她的身侧。
听到声音,夏璃静静的抬了眼睛,片刻,一抹摄人的笑意在她樱色的唇瓣上流转。
她慢慢抬手,在夏澈之震惊的眉眼中重重的按下了皇陵断龙石的机关。
沉重的石门缓缓下滑,一层阴影很快从少女明艳的面容上覆盖下来,门外少年大惊失色的跑了过来。
“不要不要……”
却还是迟了一步,石门重重的落地,隔绝了外头的一切声息。
一身明黄的少年扑了个空,整个人重重的跌倒在地,他望着眼前紧闭的石门,忽然痛哭失声,一声又一声的姐姐从他的喉咙涌上来。
可惜石门后的夏璃却再也听不见。
安宁挑了眉头,她提步走近,看着落下的断龙石,心中的情绪一时竟也复杂到难以形容。
半晌,她弯下腰,抬手拍了拍伏在地面痛哭的少年天子,哽咽了声音开口,“三哥……”
夏澈之耸动的肩膀一顿,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他猛地直起了身子,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净便开口道,“来人,快,快将这石门给我弄开!”
禁军们面面相觑。
安宁眉眼中的情绪瞬间顿住了,她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跟前的夏澈之,看着他眼角眉梢隐约流露出来的疯狂,她重重的皱了眉头。
“三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一次,夏澈之终于听到了安宁的声音,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的抓住安宁的手腕,他哽咽着道,“阿四,我没想真的让姐姐死的,我只是想吓一吓她,却不想她竟如此刚烈,皇陵里面什么吃的都没有,姐姐真的会死在里面的,你素来主意多,快帮我想想办法!”
少年的声音急的快要哭出来。
一抹摄人的流光悄无声息的从安宁的眉眼中掠过,她抬了抬眼睛,反手握住夏澈之的手掌,“三哥,我知道你很难过,可……那是断龙石啊,一旦落下,还能有什么办法?”
闻言,夏澈之脸上所有的情绪仿佛瞬间停顿,他愣愣的抬起头,一行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从眼角滑落。
“哈哈哈……”
他突然笑的不可自抑,那双深黑的眼眸半点笑意皆无,弥漫着一股摄人的死寂。
安宁握着夏澈之的手下意识的松了开,她看着眼前的夏澈之,眉心慢慢的皱了起来。
片刻,安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迟疑的唤了一声三哥。
夏澈之的笑声倏然停顿,他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站起,若无其事的将身上沾染的泥土一一拍去,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看了眼跟前的皇陵,冷冷的说了一句如此甚好便拂袖而去。
安宁望着少年挺拔决绝的背影,一双水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
皇陵内,外头的光线被隔绝后,便开始有微弱的光芒亮起,慢慢的,光芒越来越亮,将里面的轮廓一一照射出来。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甬道,墙壁上镶嵌的是各式各样的夜明珠,甬道很长,而穿过甬道便是墓室。
大夏开国以来就将这里选为皇陵,故而历朝历代的皇帝皆埋葬在此处,这边是新修建出来的,除了她的母后便只有新葬入的皇帝了。
夏璃走在这绪非常复杂。
每走一步,她就轻声说一句,“父皇,璃儿来看你了。”
听得后面跟着的流月和流朱心酸不已,两人悄悄的红了眼眶。
甬道里很安静,安静的只剩下三人沉寂的脚步声。
小片刻时间过去,夏璃终于走到了墓室,玲琅满目的陪葬品中央,安放着一具巨大的棺椁,明黄的绢绸铺陈在上头。
沉香木淡淡的香味弥漫在四周。
夏璃走近,扑通一声在棺椁前跪了下来,还没有开口,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父皇,璃儿来迟了,是璃儿的错,璃儿错了!”
“父皇……父皇……”
她的声音哽咽的几乎不能成音,每说一句她就用力的磕下一个头,很快她的额头便沁出了一片血迹,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仍旧一下又一下的磕头。
“父皇,是璃儿的错,璃儿没有教导好澈之,让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璃儿的错,璃儿亲自培养了一个罪人。”
“是璃儿的错,不应在边城一待便是两年。”
“是璃儿的错……”
鲜血很快在地面上弥漫开,流月和流朱劝阻无果,只得跟着在地上磕起头来。
……
良久,夏璃慢慢的从地上抬起那张鲜血弥漫的脸,她一字一句轻声开口,“父皇,璃儿以后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说着她抬手抚上棺椁,哽咽了声音,猩红了眉眼,等了片刻她破涕为笑,“父皇不说话,便是答应了,璃儿以后就在这里陪着父皇。”
听到这里流月和流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起来。
她们从小跟在夏璃身边,又怎么会不知道,从夏璃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心灰意冷。
至亲的弟弟要至她于死地,至爱的男人又不在身边,夏璃早就厌倦了世上的一切尔虞我诈。
从按下断龙石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只是……
夏璃倏然转身,落在流朱和流月身上的目光满是歉意,“流朱、流月,是我连累你们了。”
流月和流朱红着眼睛摇头,“怎么是连累,从呆在主子身边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