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之爵,与国同休。
敕封的时候圣旨上说的好听,可现实呢,却仍然是大明皇帝随后可弃随手可抛的东西。
大明开国六国公,魏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郑国公常茂。
这六人除了常茂是因为其父常遇春的过人功绩受封的爵位以外,其余的哪个不是天下有名之人。
韩国公立李善长以唯一一个文官的身份位列开国六公之一,足以证明其对大明的贡献和个人的能力。
其余四位国公包括先死的常遇春,这五位均是能征善战之将帅,攻城略地如火一般的常十万,中军统帅调度无双的徐天德,骁勇善战忠志无暇的李文忠,还有缜密慎行不惧艰苦的邓伯颜和文武双全悍不畏死的冯国胜。
此六人能成为大明开国之六位国公,靠的是功绩是他们的才干和能力,也奠定了大明勋爵之中国公为最的基础。
大明无异姓之王,这是朱元璋开国便定下的规矩。
当然了,也并非没有破例的时候,朝臣功劳才干之士身故受封时可酌情加爵,这也才有了异姓王的冠位。
不过想要活着封王,那在大明朝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件事,最起码在朱元璋这里是百分之百不会破这个例。
王爷这等爵位只能是朱姓皇族子弟,其他外人一概不得擅封,此乃皇明祖训之上所言,为后世皇帝所遵。
那么也就是说,在大明做官升爵,到了国公的位子便是定点了,再加也就是太子太师,太子太傅等等殊荣,有名而无实的东西,纯粹就是好听而已,哪有国公这般威风大器。
而傅友德为了这国公之位拼了这么多年,从投身朱元璋开始,到如今数十年的浴血拼杀南征北战,刀斧加身箭簇遍体都未曾倒下。
他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一个大明国公这等最高的殊荣称呼吗。
终于在征伐云贵梁王之时,他如愿以偿的因功封爵,号颖国公,是为大明当朝为数不多的公爵之一。
那时已经先后病故三位国公,傅友德之上还有几人,但也在不久之后接连身故,等到了洪武二十年以后,大明朝还活着的国公也就剩下傅友德,冯胜,汤和,常茂四人了。
其中常茂本身根本不是和其他三人同辈,算起来就算是都为国公也先天矮了一层。
而冯胜则是因为征伐纳哈出时被朱元璋算计,也就是为了给蓝玉开道硬生生的砍了冯胜一刀,将这位沙场老将手中的所有兵权都剥夺了干净,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和他同级的常茂罢了。
至于老好人汤和,这位信国公算是大明朝各位勋爵臣工当中的明白人,什么都不争,什么也不抢,朱元璋交代多少事便做多少事,不慌不忙稳妥为主,不擅权不越位,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国公,直到请辞告老为止。
那么之后,整个大明朝堂上论勋爵之尊贵,便属颖国公傅友德为最了,接下来次位才是资历更老却被夺权的宋国公冯胜。
其余文武百官之中最多也就是侯爵之位,还以武官为多数,文官少数,毕竟这是大明开国之初的封爵,武人占多数乃最正常不过的事。
如此时候,傅友德已经是武人一系的首位无疑,但他自己清楚的很,这是陛下为了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做准备,没有了最初的六公支撑,大明需要一个承前启后的国公来维持局面。
傅友德很清楚这件事,但是他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
一来这是皇帝的安排,朱元璋的脾气性格他很清楚,忤逆皇帝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其二便是傅友德本身就很满足了,国公之位梦寐以求的已经到手,大明朝不需要也不允许他再继续建立功勋了,如果真要统兵作战立下大功,那国公之上还能是什么,没有哪个皇帝会做出这等不利朝局之事,除非大明局势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
所以安心养老的傅友德乐呵呵的做好自己稳定朝局的作用,一面给下一代的蓝玉让路,一面撑住大明此时的门面,只等将来二世皇帝朱标太子登基以后,他就能舒舒服服的彻底在颖国公府养老到死了。
可惜啊,天下之事没有事事如意,太子朱标意外病故,让朝堂之上的局势顿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好在朱元璋当机立断没有犹豫的定下了下一位储君继承人,皇太孙朱允炆。
如此一来本应地位可能有变的蓝玉又坚实了,但傅友德却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也许是他的错觉,也许是大明朝的变化。
而事情果真如此,三人请奏一句祥查,便让权倾一时威震朝野的凉国公蓝玉身死族灭,更是牵连数万人。
那这为的是什么,一手操盘此事的朱元璋清楚,旁观整局的傅友德也猜出了些许。
也正是他猜出了一部分,才让他越发的担心,越发的觉得身边寒意逼人,前路茫茫无光。
而今夜的冬宴便是爆发的时候,当朱元璋站在他的面前说话的那一刻开始,傅友德就知道自己的末路即将要来临了。
也许今夜只是一个提醒,也许朱元璋还会留着他一段时间,也许有很多种结果,但傅友德却不是一个听之任之束手待毙的人。
他挣扎不过朱元璋,因为一个国公在高也高不过大明一国之主,但是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反抗,来结束这一切。
当他把手中的两个锦盒扔到朱元璋的面前时,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翻滚而出,一直滚到朱元璋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