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悬崖上黑烟滚滚,石头被烧得开裂,空气中弥漫着皮革燃烧后呛人的气味。
长长的警车在山道上排成行,红蓝警灯照亮了天际。特警、刑警、救生员、森林公安……无数制服匆匆来去,狼眼手电的光束在山崖下交错晃动。
“第二区域没有!”
“第三搜救区也没现掉落痕迹!”
“向下深入十米,搜救面积向橙色范围扩大,不要放弃!”
指挥车遥遥停下,吕局连大衣都来不及裹,便在几名现场指挥员的簇拥下匆匆走来,劈头盖脸沙哑问:“怎么样了?”
“不好。”余队被人左右扶着,不知是冻得还是累得,只见满眼眶通红:“两个人都摔下去了,闻劭不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应该是也跳了崖。搜救队已经覆盖了整个红色重点区,目前还没任何现。”
“有破碎人体组织吗?”
余队脸颊猛地一抽,连身后赶来的魏副局都闻声变色,不远处一拥而上的刑侦支队好几个人同时软了下去。
但吕局却紧盯着余队,眯成缝的老眼有种坚冰般的镇定。
“……目前……也没有。”余队艰难地顿了顿,说:“一旦有现,救生人员会立刻装袋送上来,让我们……做辨认。”
吕局点点头,望向脚下。
黑不见底的山涧蹿出阵阵寒风,像是大地上通往地狱的裂缝,隐约听见阴风涌动时凄厉的哭号。
“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吕局缓缓道,“通知严峫的父母和杨媚,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严队!”
“严队你在哪!”
“江队!”
“救援来了,坚持住!听到请回答!”
……
喊声和喧嚣渐渐向下移动,被北风卷起,一呼而散,渐渐消失在远方。
昏沉,剧痛。
就像无数生锈的锯子来回拉扯大脑,严峫慢慢睁开眼睛,视线却仿佛蒙着磨砂纸一样模糊。半晌他终于慢慢对准聚焦,四肢百骸的疼痛渐渐爬回神经末梢,却连叫都叫不出来,满口里凝固的铁腥。
“……江停呢?”他精疲力尽地想。
然后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啊,我竟然没死?”
头顶是无数茂密的树丛生长在悬崖两侧,将峭壁连成了一线天。严峫竭力动了动手臂,听觉总算稍微恢复些许,听见不远处传来湍急的哗哗流水声,而身下的地面柔软冰凉湿润。
——是河滩。
无数横向生长的树枝与河流救了他的命。
“……”严峫竭力试图撑起上半身:“……江……”
“别动。”
那两个字虚弱嘶哑到几乎难以辨认,但严峫瞬间就认出了是谁——他喘息着一扭头,果然是江停,他还活着!
刹那间严峫神经就像过了电,喜悦的电流从上而下洗遍了全身。
江停整个人蜷缩在他臂弯里,侧脸枕在他颈窝间,膝盖屈在胸前;他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似乎连抬脸的力气都没有,河水粼粼反射出千万点波光,映着他青白透明的小半边侧颊,湿润的黑落在沙地上。
“你怎么样,江停?”严峫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咬牙翻身抱住了他,触手只觉体温低得惊人:“你的衣服呢?”
这话刚出口他立刻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愕然愣住。
他脖颈和胸口鼓鼓囊囊裹满了织物,是江停的冲锋衣和保暖服!
“胡闹!你他妈个混账!”严峫登时暴怒,立刻伸手脱衣服。但紧接着他听见江停出极其虚弱的阻止,尽管轻得几近耳语:“没用了……”
“你说什么!我们能活下去的!”
江停摇摇头,然后侧着脸向上示意,这么细微的动作却似乎耗尽了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力气,“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掉下来的吗?”
严峫往上一看。
层层叠叠自然生长的植被盖住了岩壁,近地面十来米都是布满了乱石的四五十度斜坡,再往上几乎就是垂直的刀削斧凿。
“我们撞上了很多树,从上面翻下来……直到摔进河里。这儿是下游,从时间算,离爆炸点大概有好几里路了。”
严峫愕然道:“你把我拖上岸的?”
河水不会形成涨潮把他们推上河滩,只会把他们淹死。在高达数十米险死还生的坠落过程后,江停到底经历了怎样艰苦卓绝的挣扎,才在湍急的流水中推着他爬上岸?
江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可能是没力气,“救援可能……救援到不了这里。你休息一会,等天亮后……你往上游走,很快就能……”
严峫粗暴把衣物塞进他脖颈:“你给我闭嘴!再说话揍你了!”
“你这样是浪费,你这样我们都会……”
“你懂个屁!闭嘴!”
江停垂着眼睫,唇角似乎露出一丝伤感的纹路:“……可是我不行了,严峫。”
顿了顿他说:“我已经看不见了。”
严峫轰地一炸,炸得他眼前黑,大脑空白,久久回不过神。
“……什么?”他茫然道,“什么看不见了?怎么会看不见呢?什么意思?”
江停摸索着把手伸到严峫胸前,抱住他另一侧肩膀,把脸完全埋在那尚带着暖意的结实颈窝里。那是个全身心都完全依赖甚至是依附的姿态,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做。
就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也能清楚感觉到那颗熟悉的心脏在耳边跳动,一下下冲击着耳膜。
“我不知道,可能是撞到了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