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下,会用两块刻着姓氏的佩环作为家传之物呢?
我问尹况言:“曹佑的履历书,有吗?”
“有。”尹况言在书堆里翻找。
我补充道:“静云的生平,我也想看看。”
尹况言翻出一个册子,翻到曹佑那一页,说:“这两个人履历我看过,都很简单。这种大罪,一般是要株连三族的,但曹佑幼丧考妣,如今唯有妻族,静云更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孤儿。”
曹佑那一页上,记录得还算详尽。
曹佑四十有三,是庸州人,三岁时随父母来到京城。八岁时,父母双亡,只能在百家巷里讨口饭吃。
后来被翰林学士许均见到,或许是觉得这个孩子合眼缘,许均送他去了云麓书院打杂。
要说曹佑也是个人才,靠着在云麓书院打杂时旁听的功夫,竟也考取了功名。再后来,许均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曹佑,两人成为翁婿。
关于静云的记录,就潦草得多。
静云生地不详,父母不详,是四十年前,在归元寺外被比丘尼发现的弃婴。当时比丘尼将她接回了归元寺,从此便在寺中修行。
尹况言见我瞧得认真,问道:“怎么?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二人的经历也能对得上,我大胆说出了我的猜测:“我觉得,他们说了谎。曹佑和静云应该是兄妹,而不是相好。”
“什么?”尹况言面露惊讶之色。
“我见过曹佑和静云,他们俩长得很像。”我肯定地说。
“可天下之大,长相相似而毫无关系的人,也是有的。”
“不,不仅仅是相似。”我抽出曹佑和静云的画像,指着眼睛的部位说:“这个画像,画得不对。”
我另拿起纸笔,画了一双眼睛。笔落在眼角处时,我特意在内眼角处多勾画了两笔,形成一个小小的褶皱,覆盖住一半眼角。
曹佑和静云有着很少见的大外双蒙古褶,加之眼型细长,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我再仔细回忆曹佑和静云的面容,发现二人的五官眉眼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可若不是仔细回想,我竟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蒙古褶会遮住一部分内眼角,甚至会遮住一部分虹膜。由于内眼角处眼白减少的原因,会给人造成一种眼球移、对视的感觉,眼睛的明亮程度也会降低,看上去就像一汪逃不出光的深潭。
在曹佑身上,他微垂的眼皮下,我看见的是藏住精光的双眼,虽然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但你知道有深不可测的城府在里面。那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掩饰自己野心形成的面容。
可在静云身上,同样特点的眼睛,我看到的却是端庄宁静,雍容祥和。仿佛她将世间的光芒都收敛在自己眼中,只剩下一汪不见底的慈爱。
所谓相由心生,便是如此。
所以,画师画出了两人不同的神,而没有关注到两人相似的形。
我放下笔,对尹况言说:“曹佑和静云的眼睛是这样的。在我的家乡,这样的内眼角叫作‘蒙古褶’,是一种特别的性状。”
“我在京城很少见到这么明显的蒙古褶。”我指着画出的眼角对尹况言解释道:“而且,曹佑和静云的眼睛有一个特别的共同之处,二人右眼的蒙古褶都比左眼严重,延伸至泪沟,正面看上去,右眼的内眼角形成了一个向下的小勾,而左眼并没有。这么独特的特征,很难让人相信只是巧合。”
我又找出那张“曹”字木刻的图案,道:“你说,什么情况下,你会做出两块一模一样的,刻着自己姓氏的信物?”
一定是这户人家有了两个孩子的时候,一人配一个,表明他们的身份。
即使由于各种原因,两块都到了一个孩子的手上,他也不可能把其中一块送给他的情人。因为,这是属于他兄弟姐妹的东西。
况且,他们的年龄对得上。
曹佑随父母到京城的那一年,静云出现在了归元寺外。
恐怕是因为只能养活一个孩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尹况言惊讶地看着我,说:“林姑娘怎么……观察得如此细致?这是连画师都没能发现的地方。”
我道:“这个嘛,其实是职业病……你也知道,我现在虽然是个掌柜,但我本职还是个妆娘。我看人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分析他们的面容。皮肤状态好不好啦,三庭五眼有什么缺陷啦,要怎么补救啦之类的。当我看到一个陌生人的脸时,这些内容就直接浮现在我眼前了。”
尹况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笑道:“那林姑娘看我,可觉得我有什么缺陷?”
我闻言愣住片刻,盯着尹况言的脸看了半天,一时找不到话说。
尹况言长相不凡,眉眼和下颌的弧度都好看极了,可人家问的是缺陷,若是此时就这么直白的夸赞,未免显得有些拍马屁之嫌。
我犹豫了一下,才在鸡蛋里挑了挑骨头,说:“我经常见到尹公子笑,可尹公子眼尾并没有笑纹,倒是额间的川字纹有些深。这样可显老呢!明明是个青年才俊,却偏偏要向老学究看齐。”
尹况言又笑了起来,说:“幸好我不是个姑娘,老一些也无妨。”
我的心思还在曹佑案上,自言自语道:“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往自己身上泼污水呢?难道,他们的身世另有隐秘?”
尹况言说:“其实,他们并没有招认过。静云在我们搜查归元寺时,便**圆寂了。曹佑招认了许多事情,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