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离去后过了一阵,陆羽的师兄们才先后迈步进门。
“师弟,师伯跟你聊了什么?”僧人们围到陆羽身旁,好奇地问道。
想到不空对他的嘱咐,陆羽冲着师兄们微微一笑:“没什么,师伯只是找我探讨一下武学上的问题。”
“哦!”“原来如此!”僧人们纷纷点头。陆羽的武功远超他们,所以他们也都觉得不空与陆羽探讨武学问题理所当然。
“好了,各位师兄,我家里还烧着水呢,就先回去了。”陆羽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露出破绽,赶忙起身离开。
出了房门,他向右一转,朝着寺院的后门走去。后门外是一条平整的山路,陆羽沿着山路前行,转过几个弯,便来到了一座小巧精致的竹楼跟前。
竹楼下层空悬,散养着几只白兔。它们与陆羽已极为熟悉,见他靠近,也没有半点慌乱,依旧在原地安静地吃着草。
楼门前架着一只紫砂壶,下方的木柴燃烧着,袅袅的青烟与水汽混在一起,盘旋着上升,在高空中缓缓消散。
经过水壶之时,陆羽顺手一抄,将它拎在手中,而后健步上前,来到门前。
“娘,我回来了。”与程华在这里住了半年多后,陆羽如今已经习惯使用这个称呼了。
“咳咳,进来吧!”程华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显得有些虚弱。
听到她的咳声,陆羽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正如怀素的判断,程华的身体已显枯竭之相。伤势虽愈,可身体却日渐衰弱。回到龙盖寺后,陆羽寻访了数位名医,但他们的判断与怀素基本一致。
陆羽不甘心,还是请大夫开了一副药,每天煎给程华喝。但那药本就是固本培元的药物,身体却始终不见好转。
推开竹门,陆羽来到了外厅。正对着门的方向还有两扇竹门,那分别是母子二人的卧室。程华正坐在左侧那间屋子的塌上,捏着缝衣针,仔细地缝制着手上的衣袖。那衣袖已基本成型,只差最后几针了。
“水烧好了,我给您把药端过去吧!”一边说着,陆羽一边抬起手臂,准备将热水注入桌上的药碗。碗中是磨碎的药粉,用热水一冲便可服用。
但就听程华说道:“别!别给我端过来了!那药越喝越难喝,我不想再喝啦!”
“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陆羽苦着脸劝道。
“可我喝了这么久,病也不见好啊!”程华声音虽弱,语气却是理直气壮。
陆羽站在原地呆了片刻,才悠悠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这句话一出口,他脊背便微微向下一塌,似乎气力在瞬间被抽走一般。
他又何尝不知,让程华吃药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手段。说到底,他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罢了。
“今天缝衣服的时间够长的了,把针放下吧!”一边说着,陆羽一边将水壶放了下来。
“马上就缝好了!你给我泡杯茶吧,茶泡好了我应该也就缝完了!”程华朝着陆羽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继续缝起了衣袖。
见她如此,陆羽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从架子上取下茶具,开始泡起了产自李佑之老家湖州的紫笋茶。
那是元宝商行的人从湖州带给陆羽的,而陆羽本人,自从当年在长安救下李冶之后,就没有去过湖州了。
李佑之父女回到湖州后,偶尔会给陆羽寄些东西来,但信件却是半封也无。
陆羽也没有回过信。
他知道李冶正期待他的信件,但他也知道,在他心里的,始终都是那个人,尽管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盖碗微倾,色泽鲜亮的茶汤从碗中倾泻而出,注入茶杯之内。
甘醇的香气荡漾开来,转眼间便充斥了整个屋子。
“真香啊!”程华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满足地说道。
“香是自然的,在我喝过的茶里面,这紫笋茶的滋味可是首屈一指的。”说着,陆羽端起茶杯,来到了程华跟前。
“晓得啦!你说过好几次了!”程华伸手接过茶杯,却又将衣服塞到了陆羽的手中,“做好了!赶紧穿上试试!”
“这是第十件还是第十一件?这些衣服我能穿好几年啦!”陆羽苦笑着将衣服披到了身上。因为此前有过经验,所以他没等程华吩咐,便系好扣子,转了一圈。
“嗯,挺合身的,那就不改了!”程华抿了一口茶,满意地颔首。
“好!”陆羽听说不再改动,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神情。
“忘了问了,刚刚在外面喊话的是谁呀?你没被他伤到吧?”程华想起陆羽此前出门的缘由,急切地问道。
“是不空师伯,他只是来试试我们的武功,我没受什么伤。”陆羽笑着摇摇头。
“试探你们的武功?他要干什么?”程华追问道。
“他托付给我一件东西,所以要试试我的实力。”陆羽不忍骗她,犹豫片刻后还是讲出了部分事实。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程华有些不放心。
“就是一串佛珠,只是因为被密宗传承多代,所以才有些意义。我只是暂时保管,等寻到合适的人自然会转手送出的。再说,除了我跟师伯,再无第三人知道这东西到了我手上。没事的!您放心吧!要不我拿给您……”
“别!”程华立刻制止了陆羽,“既然是旁人托付给你的东西,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行,听您的。”陆羽点点头,放下了伸向怀中的手。
说完这句话,屋中一时间便无人开口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