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陆羽依旧被皇帝的话吓了一跳。安禄山的谋逆之心他一早便知,但听皇帝如今的言语,难道安禄山已经起兵了?
但无论如何,皇帝的圣旨已下,陆羽也只能接旨。
不过还没等他回话,那站在龙椅右侧的中年男子便上前一步,冲着皇帝躬身一礼,急不可耐地道:“陛下,安禄山骑兵的消息早已确凿,河北诸州县已望风而降,陛下,您何必还要花时间来查证呢?这不是错失良机吗?”
皇帝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坐在皇帝身旁的贵妃一个劲向他使眼色,透出警告的意味。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陛下,安禄山狼子野心,隐忍多年才骤然发难,必然兵强马壮,我们如不及时应对,后果不堪设想啊陛下!”
“好了。”皇帝用冰冷的语气吐出了这两个字,打断了他的话。
接着,皇帝眯起双眼,冲着他微微一笑:“国忠,朕派出的探马始终没有回报。所以安禄山谋逆之事,对朕来说至今仍是传言。不过朕很好奇,你与朕同样身处长安,怎会对千里之外朕都不清楚的事了如指掌你?”
“回……”杨国忠说不下去了,事实是,他早已在安禄山的军中,安插了线人,只是级别不高,能得到的情报有限。
不过也正是如此,他的线人才能逃过安禄山前不久的清洗,向他传递回安禄山起兵以及之后的一些消息。
但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皇帝说的,尽管皇帝极可能已猜到实情,但猜测是一回事,落实又是另一回事。若他敢在皇帝面前说,他的情报网已经超过了当今天子,恐怕安禄山的叛军还没到,他的人头便已被皇帝斩了。
见杨国忠不再言语,皇帝略一停顿,便继续说道:“另外,朕在听到安禄山谋反传言的同时,还听到了另一条传言。说安禄山谋反的传言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骗朕杀了安禄山。如此一来,此人在朝中便可大权独揽了。国忠,你说这人会是谁呢?”
“陛下!臣对陛下一片忠心,绝无半点擅权之意啊!”杨国忠吓得跪倒在地,扯着嗓子高喊道。他终于明白了贵妃向他使眼色的意思,但为时已晚。他知道,自己今日已铸成大错,皇帝早已对他心存戒备,他却还不自知。这样的情况下,他来向皇帝告发安禄山谋反,在皇帝的眼中,很可能只是一出贼喊捉贼的闹剧。
“是吗?”皇帝反问了一句,接着便颔首道:“嗯,安禄山好像也对朕说过相同的话,而且还不止一次。所以国忠啊,你与他究竟有何不同呢?”
说完这句话,他便冲着杨国忠一拂袖,不再理会他。
“陆员外郎,此事你可愿往?”皇帝重新将目光转向了陆羽。
“臣万死不辞!”陆羽朗声应道,但接着他又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陛下,下官愚钝,不知该以何种理由进入安公子的府邸,难不成要暗中潜入?”
“不必,”皇帝摆了摆手,“朕已拟好旨意,命你去安庆宗府上教习茶艺。说起来,卿的茶艺与三年前相比,没有落下吧?”
“回陛下,这三年臣的技艺虽然没什么长进,却也没有落下。”陆羽很是谦虚地说道。
事实上,给王斓守丧的这三年,陆羽除了习武便是煮茶,在茶道上的造诣早已远超以往。
“那就好,”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若无其他事,便即刻动身吧。朕会让元振随你一同前去宣旨。”
“遵旨!”陆羽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此时,皇帝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陆羽转回身,冲着龙椅上的老人恭敬地施了一礼:“陛下还有何吩咐?”
皇帝微微一笑:“没什么要吩咐的,只是想问爱卿一件事。爱卿既擅技击之道,想来应当认识不少同道者,陈玄礼今晨禀告,说昨夜有三个身手高强的贼人闯入了宫中,不知爱卿可知他们的身份?”
此言一出,陆羽顿时如遭雷击一般,险些便跪倒在地。
万幸的是,他始终低垂着头,没让皇帝看清他的那一瞬间的神情。
震惊过后,陆羽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脑中念头飞转,开始判断他如今的处境:“难道皇帝已知晓昨日我闯宫之事?”“不可能!若是那样,他直接便将我拿下了,又怎会派我去监视安庆宗?”“那他为何要与我说这些?是在警示杨国忠之余敲打我一下立威?”“对,定是如此!”
想到这儿,陆羽拿定了主意,于是他刻意用凝重的语气说道:“臣不知是何方宵小竟敢圣驾,若是被臣发现,臣一定亲手将那些贼人擒到陛下面前,任凭陛下发落!”
“好!”皇帝赞了一声,“我大唐就是需要爱卿这样赤胆忠心之臣,爱卿去吧!”
“是!”陆羽再施一礼,转身走出了紫宸殿。
出了紫宸殿门,陆羽便向前走出数十丈,来到了紫宸门之前。而后他一转身,沿着向右的方向向前行去。
他向前走出好远,知道他肯定在大殿中已经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之时,他才停住了脚步,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这一下,他的冷汗顿时便涌出脊背,瞬间便浸湿了衣衫。
皇帝的一句话,已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只是之前他始终紧绷着后背,冷汗没有立即涌出罢了。
就在他平复心绪之际,程元振缓缓上前,来到了他的身边。
“擦擦吧。”说着,程元振将手帕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