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有什么轰然炸开,四条小短腿飞快地迈动几近生风,在他意识回笼之前,小小的身子飞扑而起挡在她面前,便被紧随而至的飞箭射中,狠狠砸落到一旁的树桩上!
一地猩红。
四下一片寂静。
“——小心肝!”少女凄厉的叫喊划破这片天空。
姬流光:“……汪。”
他勉强抬起头,想要安慰她一下,却懊恼地发现自己发出的仍然是一声狗叫声,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下下抽搐。他感觉到身体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有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不断带走他体内的生命。
他知道,他要死了。
合上眼皮的最后一幕,他见到少女眼眶通红,一把抽出腰上的鞭子,转身飞扑向高头大马上的姬流光,不管不顾地抽过去……
不……
别去……
姬流光终于回忆起这一幕为何眼熟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宁溪,他见这女人二话不说就拿鞭子抽他,鞭鞭都像是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他那时不明白,以为她和其他人一样瞧不起阉奴,直接一脚将她踹晕过去。
两人从此结下了仇。
她成了贵妃后处处与他作对,他也乐衷于在宁家倒台的时候添一把火。
如果他早知道她是为了她的狗……
姬流光苦笑一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即便知道她是为了她的狗,以他过去的性子,也只会觉得她嚣张跋扈惹人生厌,哪里会想到自己未来竟会有这样的奇遇呢?
她因为她的狗为他所杀而厌恶他,而他,却因变成她的狗而爱上她。
这世间之事因果循环,果真奇妙地紧。
从那之后,姬流光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梦中那只狗的死而烟消云散了一般。
越是这样,他对她的渴望就越深。
远远望着畅清池边寻找着猫咪的女人,姬流光不自觉抬手扶上自己的右胸膛。
这里,方才一瞬间心跳如雷。
只因他远远看了她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正待走上前与她说句话,一道不怀好意地声音响起:“哟,这不是咱们的前贵妃娘娘吗?你不在你的钟粹宫呆着,竟然敢违背圣旨离开宫殿逛池子。宁溪,你好大的胆子!”
背对着众人的身子微微一滞,缓缓转过身来。
露出一张娇美无双的容颜来,皮肤白皙如凝脂,神态从容,看起来一点不似被皇帝厌弃的废妃。
她若无其事地扫视来人一眼,轻描淡写道:“哦,原来是云嫔啊。”
云嫔看好戏的神色霎时一僵,自从两个月前宁溪被令闭宮省过,她就一直想看看宁溪那张高傲的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
陛下虽然下了圣旨,却没有派兵严守钟粹宫,看似并不是真心想将她软禁,宫里人都觉得,或许陛下碍于往日的情分,对宁妃娘娘心软了也不一定。
当初陛下去了一趟钟粹宫,虽然挟怒而过,不过倒是震慑住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心,担心陛下对那个女人旧情难忘,如今一晃两月有余,陛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们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听闻宁溪出了钟粹宫,云嫔正在赏花的脚步一转,跑去看宁妃娘娘了。
花有什么好看?天天看早就看腻了,倒不如看看宁妃娘娘找找乐子。
以前她还是贵妃娘娘的时候,那张脸就让云嫔觉得嫉妒不已。
明明同样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宁溪的脸就像是被上天眷顾一般,永远凝固在女子十八岁最美好的年纪,眼尾一勾,便是入骨的酥麻,随意看你一眼,都像是在有意勾引,别说男人了,就连她同为女人,不经意看两眼都得失魂许久。
宁溪能得燕帝宠爱冠绝后宫,可不仅仅是依靠强大的娘家,否则,怎么不见燕帝宠爱高贵妃呢?
云嫔她也是女人,还是极懂男人心思的女人,她自然明白,想宁妃这样天生媚骨的女人对一个男人来讲有多大的吸引力。
跟宁溪一比,小家碧玉款的云嫔一瞬间被比成地底的泥。
云嫔脸色难看,原本带着看好戏而来的兴奋心情霎时消退了几分,她下意识离宁宁远了些,就像是以往她从不和宁贵妃站一起,以免被别人比较一般。
拉开了距离,云嫔才觉得空气舒坦多了,脸上又带了三分笑:“宁妃姐姐,这才两个多月,你贸然出现在钟粹宫外面,被陛下看到不太好吧。”
宁宁对她的无礼不以为意,她转身也不是为了看她,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身着宦官红袍的姬流光,他看到女人眼睛一亮,提起裙摆向他这里跑了过来,嘴角刚露出一点笑意便僵住了。
宁宁毫不停留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跑到他身后,一把抱起她找了半天的猫。
“小可爱,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姐姐担心你,找你半天了。”
小可爱温顺地舔了舔她的手指,宁宁高兴地又是搂又是亲,浑然视在场的外人于无物。
姬流光看在眼中,暗地里磨了磨牙,森冷的目光落在小可爱身上。
他恍然觉得燕帝根本不算什么,没见娘娘最近都没提起他了吗?时间一久,这种没良心的男人自然而然就会被遗忘。他真正的情敌应该是这只窝在娘娘怀里的死猫才是!
明明她的关心,她的亲吻,她的拥抱,以前都是属于他一个人……一只狗的!
哪儿冒出来的猫小三!
姬公公越想越气,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现在就想把那只猫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