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子二人觊觎帝位,既然已经害了姑母,自然不会留下姜衍这个中宫嫡出的皇子。所谓斩草除根,姜衍留在上京,无疑是公然与谢琳母子叫板,无论从哪个立场来看,他们都没有对姜衍手下留情的理由。
罗荣闻言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阿衍从小早慧,倒是很难说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暗中提点。”说着微微挑了挑眉,“但我想,应该是他自己的主意。可话说回来,到底是谁的主意,又有什么差异?”
罗柏想了想认真点头,“不错,阿衍离京之举虽看起来是放弃了皇位,也着实狼狈,却也间接的保全了他自己和定国侯府。”
若他不走,现在定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罗柏从前对姜衍和镇国将军府并不了解,可以说十分疏远,也是到了此时,才对二者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一时间心下不禁有些感慨。
“你能想通就好,在这件事情上,受益的是阿衍和定国侯府,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做人不能忘本,别管以后如何,以前的恩情总是在的。”这便是敲打罗柏了。
罗荣欣慰的颔首,正想夸他几句,却冷不防罗柏已经再次出声。只见他面露狐疑道:“可上次蔚将军出事的时候,儿子并没看到您出手啊。”
若镇国将军府当真对定国侯府有如此大恩,他爹袖手旁观,岂非全然忘本?
“都说了凡事别看表面。”罗荣差点没被噎死,下意识便提高了声音,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你当你老子是什么人?”说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老子什么都没做,老子没做姜泽会下旨让阿衍回京?”
罗柏瞪大了眼,眼中隐含笑意。
罗荣正在气头上,浑然不觉道:“那母子二人巴不得阿衍能死在紫芝山才好,你以为阿衍与先帝真的父子情深,姜泽一下旨就乖乖回来了?不过是你爹料敌先机,觉得情况没对,这才会提前传信。”
“这么说,父亲早知先帝大行后,谢琳母子会对立即出手?”
罗荣拂袖轻哼了声,“不然呢?”
“可镇国将军府不还是出事了么?”
罗荣真想打死他,可下一刻又有些泄气,咬牙道:“你以为老子想?谁知道那母子二人已经疯了,老子的信才传出去,萧关就有消息传来。”说到这个罗荣心头万分无奈,“定国将军府什么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骨子里本来就不是个擅长隐忍的,不过是谢琳母子一直盯得紧没办法罢了。倘他手中有人,又何至于等到今时今日。
但事情的发生往往让人始料未及,尽管他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也提高了戒心,同时给姜衍和蔚池传信,却到底还是没阻止事态发展,更没想到,雷雨薇会直接丢了性命。
雷雨薇死后他想了很多办法,却是收效甚微。之后姜衍回京,那母子二人盯着定国侯府的目光更甚,而他当时完全收不到蔚池的消息,又察觉到姜澄和孔志高并蔚桓的动作,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再说了,就算他想动,也没那个资本。
堂堂开国功勋落到这不田地,想想就让人觉得憋屈无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长的时间他都忍耐过了,又如何会在关键时候功亏一篑?
当然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姜泽固然爱惜羽毛,可谢琳却是个无所顾忌的,雷雨薇一死,再加上蔚池杳无音讯,蔚蓝姐弟就跟失去的庇护的雏鸟一般。
若非他暗中施为,在舆论上很下功夫,谢琳母子也不会延长雷雨薇的停灵时间,为姜衍和蔚蓝姐弟争取到足够的缓冲时间。但这些相比蔚池为定国侯府做的,实在不值一提。
也因此,即便蔚蓝姐弟最后活下来了,蔚池也顺利回京,罗荣在面对蔚池的时候,仍是觉得心中有愧。眼下当着罗柏的面,他心里的这些想法不好表露出来,更是觉得颜面无存。
但罗柏本就敏锐,哪里还能不知?闻言不禁深深打量了他几眼,就跟发现新大陆一般,片刻后开口道:“儿子知道了,日后定会好好回报过去。您还没回答儿子方才的问题。”
罗荣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敛下心神道:“蔚将军什么也没说,只让咱们静观其变。”说罢抬眸看了罗柏一眼,“如此,你心里万不可再存了疙瘩。”
“不会的。”罗柏摇了摇头,既然事情已经说清,他又不是不讲理的人。相反,因着心思细腻,他比任何人都要理解罗荣的心情。旋即问道:“那咱们就什么也不做了?按照蔚家军的猜测,若劫走秦宁馥的的确是真信田冲的人,对方必然还会有别的动作。”
这点很容易就能想通,对方既然能躲过禁卫军和暗卫的监守悄无声息将人带走,又对秦羡渊手中的产业有所图谋,自然要断了秦家所有的退路,将秦羡渊牢牢抓在手中。
而要将秦羡渊完全掌控,还有什么比救出秦老太君几人更加让人动容?
“这世上最不好还的就是人情债,若真被真信田冲得手,岂不生生留下祸患?”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罗荣闻言露出赞赏之色,微微颔首道:“可你想没想过,或许事情的关键并不在秦老太君几人身上。”
罗柏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根源还在秦羡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