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天霸才在果洲吃了败仗,虽然还剩下三千多人,却被周敦厚与风雨楼追得满草原跑,如今唯一需要考虑的,也只有安平镇了。”所以,无论是尕都尔还是邬天霸,眼下都不足为虑,而宋智早就能独当一面,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骁勇早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出,摇摇头失笑道:“你还真是。”话落,直接将面前的账册丢给他,“看看吧,昨日我与你传信后,又陆续过来些人,我正为安置到哪儿发愁。”
杜权翻开账册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片刻后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人,昨日才六万来人,一个晚上就多出四千?”他揉了揉眼,“每日需要消耗的粮草已经快赶上蔚家军的四分之一了!”
蔚家军援军八万人带走的粮草姑且不算,剩下没参战的,每人每日是一斤粮食预算,针对灾民虽已经在这个基础上减半,但细算下来还是极为吓人,这是个庞大的数字!
若是养上十来天倒也罢了,超过半月,蔚家军怎么负担得起!便是养的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杜权觉得头都大了,怪不得素有狐狸之称的骁勇会满脸为难,“你确定这些都是灾民?”
“自然,刚好与去年统计上来的人数吻合。”骁勇扬了扬眉,“蔚家军也不是没有赈济灾民的先例,老规矩,直接按户头划分,将村与村全部打乱,有户籍的正常安置,没户籍的直接撵出城去,但凡良民,谁家不将户籍当命根子保存?”
“可这也正是让人为难的地方。”骁勇话中有话,“以往也不是没出现过天灾人祸,可却从没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百姓的,我估计赤焰山以西的所有百姓全都赶过来了。”说到这,他笑了笑,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
因着骠骑营入侵,暴雪过后他第一时间就安排康二妞赈济百姓,让百姓转移了,可即便他已经预料到会有许多百姓往安平镇而来,却从没想过,会比预估的人数多处对半不止。
蔚家军底子不薄,再加上从个县镇归拢上来的粮食,也不是养不起这些人,可故土难离,在面对天灾兵祸时,并不是所有的百姓都愿意颠沛流离。那么问题来了,如今骠骑营正与蔚家军开战,安平镇可说是战火集中地,若是大夏人大规模进犯,最先受到波及的就是安平镇,这些人又何以拖家带口的蜂拥而至?
是笃定蔚家军一定会赢,还是其中另有隐情?要说没人煽动,骁勇怎么都不相信。
安平镇乃是边陲重镇,最怕的就是奸细渗透,且不说如今正是战时,就是非战时,对奸细的防范排查,也是重中之重。可这些人手中全都拿着户籍,想要从几万人中揪出有问题的,又谈何容易?
“我感觉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骁勇轻呼出一口气,面上带着轻嘲,“真不知道是该夸康二妞办事牢靠,蔚家军值得信赖声望盖天,还是说,咱们的百姓已经被大夏人吓怕了。”
“呵呵,”杜权笑了声,啪的一声将账册合上,“到底是不是吓的我不知道,但你若不让康二妞走这一趟,事情只会更加棘手却是可以肯定的。”
“六万人不是小数目,尽管都是百姓,可百分之七十都是牧民。倘若这些人没往安平镇来,周敦厚和风雨楼能放心追着邬天霸到处跑?李良宵和韩栋又能一门心思应敌?”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骁勇,“西海郡毗邻边陲,若干年前,大夏与启泰时有通婚,这其中有不少牧民都有大夏血统。当然,这些牧民之前都是安分守己的。”可灾后本就人心浮动,再加上骠骑营入侵,一旦有人煽动,结果可想而知。
再则说了,蔚家军的援军已经赶往麻城,余下的兵马需得提防临县随时做好应敌准备,从西凉镇到塘坝县这条线便等于空城,有六万灾民这个不确定因素在,谁能安枕?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没人会愿意将后背交给摸不清底细的人——百姓暴动,蔚家军是杀还是不杀?杀,蔚家军就是将兵器对准了自己人,以往积攒的名声和威望还要不要了?不杀,难不成等着骠骑营与暴动的百姓里应外合对蔚家军开火?
杜权能想到的,骁勇自然能想到,他垂眸想了想,无奈道:“我这不正为难吗,安平镇就这么大,客栈,茶楼、酒肆、富户、乡绅,甚至是寺庙,能安置的地方都安置了,如今仍有三千来人聚集在东城门,你既来了,不如出个主意?”
“你问我?”杜权指了指自己,呵呵两声,“骁狐狸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连你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又不是在几百几千里找人……若是对方有心隐藏,这几日是定然不会冒头的。”
他说罢灌了口酒,又拧眉道:“他妈的,这雪下的还真巧,要不是骠骑营在暴雪之前就已经开拔,我都要怀疑尹卓这王八蛋事先就设计好了。”
“不过,对方若想生事,总会找到机会,这两日不妨多安排些人手盯着,只要咱们在粮食上不克扣,对方等得久了,自然会沉不住气。我记得城西有两个废弃的马场,不如将人全都安置过去?”
杜权口中的废弃马场,恰好在蔚府新居隔壁,与西营只隔着几里地的距离。
骁勇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这世上擅观天象的人多了去了,并不排除这个可能。至于马场,虽然破旧,但遮风避雨却是够了。”
他看向杜权,狭长的狐狸眼几乎眯成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