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立规矩的时候,她还觉得蔚蓝有模有样,看起来是个心细面面俱到的,如今看来,却是能怎么省事怎么来,刚才会敲打这些人立规矩,估计也是有言在先,先把这些人震慑一番,也好省了日后的麻烦。
蔚蓝确实是这样想的,接下来的日子,她大概总共也在府中呆不了多久,这些人看起来虽然老实,但也需要让她们清楚自己的底线,日后若有犯事的,便是她不在府中,听涛等人也不必费心为难,直接打发了了事。
这年头,被主子发卖的奴仆,再想找到好的下家就难了,倘若遇到黑心的牙婆,被卖到什么下三滥的地方或者是破煤窑子里也不是稀奇事。
这点就连蔚蓝这个初来乍到的都清楚,方才签下卖身契的丫鬟婆子们心中自然门清,也是因为如此,这些人才会在蔚蓝说完这番话后,表现得极为郑重。
蔚蓝点点头,思及白贝大约会带了厨娘回来,又看向听涛道:“按照几位妈妈的身形,可多备几身。”
听涛与听雨想想便明白,二人应下后,随即领着一众人去了梧桐院后面的抱厦安置。
几乎蔚蓝这边的事情才刚吩咐完,便有宫中的内侍再次上门,这次却并非姜泽身边的桂荣,而是延禧宫的。
蔚蓝得知是延禧宫的人,虽不清楚这位公公的分量,但面子上却不好慢待,索性早上桂荣到时,蔚蓝身上的行头还没换下来,否则白贝几人不在,估计蔚蓝又得好一番折腾。
等蔚蓝赶到清风院门口,便见赵群推着蔚池已经侯在门口,打头的是一名面白富态的太监,在那太监身后,还跟了两名不苟言笑的老嬷嬷,以及几名宫婢。
这一打照面,蔚蓝对于谢琳的意思便也大致有数,她施施然上前,先是与蔚池见了礼,这才极为敷衍的看了几人一眼,神色倨傲的点点头,复又看向蔚池,皱着眉不悦道:“爹爹,这些都是什么人?咱们家上午不是才有宫人来过吗?难不成这是宫中的那位主子不想让您好好休息?
皇上召您回京,可是让您养伤的,这上午来了一拨不算,中午来了拨打着探病的幌子混吃混喝的,下午又有人来,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如今府中诸事繁杂,便是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也不会派人上门叨扰。”
蔚蓝语速极快,她说着扭头看向几名宫人,面露狐疑道:“爹,皇上既然召了您回京休养,定然是想让您快快恢复,如今天寒地冻,您还得耗费心神应付这些人,这些人也不知这安的都是什么心!依女儿看,这些人全都不怀好意,宫中的娘娘们都是大家出身,定然是规矩礼仪极好,又如何会没事不间断的派人来?这些人不会都是假冒的吧?”
蔚蓝这番表现,可算得上是本色演出。她之前便想过要如何藏拙,只一直不曾下定决心,如今见到几人,却是顿时计上心来,思及京中贵妇向来爱玩迂回委婉这套,蔚蓝干脆就做个心思浅薄脾气暴躁的愣头青。
蔚池面上原本还挂着几分笑意,闻言不禁微愣,这上演的有是哪一出?闺女之前没跟他通过气啊!可思及姜衍所说的藏拙,蔚池瞬间反应过来,不由板着脸斥责蔚蓝道:“囡囡不可无礼,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李公公,此番前来却不是探望爹爹,而是太后娘娘得知你与阿栩活着回京,心里委实高兴,想明儿宣你入宫觐见。”
他说罢面带歉意的看了眼李公公,道:“李公公,小女近些日子经历变故,性子变得有些急躁,又着实紧张本将军的身体,失礼之处,还请公公海涵!”
蔚池这话说得毫无诚意,李公公原本正细细打量蔚蓝,因着蔚蓝与蔚池的一番配合天衣无缝,等他反应过来,也一直没能插上话,此时闻言,不禁深深的皱起眉头。
他得了谢琳的吩咐,此番前来,一则是传达谢琳的口谕,一则也是想看看蔚蓝到底是何种人物,能让他家主子看在眼里,且防备起来。
见蔚蓝如此无礼,字字句句都在数落他家主子没规矩不安好心,偏蔚蓝一面将他家主子骂了,一面又将皇上高高抬起,且话里话外合情合理,看起来是个十足忧心父亲身体的孝顺女儿,一番话直将他堵得不上不下,心中好生憋闷!
他原本想要发作,可忍了忍,又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只扬了扬拂尘,皮笑肉不笑道:“那里,蔚将军这话可是严重了,依杂家看,蔚将军可是生了个贴心孝顺的好女儿!”这好女儿三字,李公公咬得极重。
说起来,他在延禧宫的位置仅居于总管太监福禄之下,也是个极有脸面的人物,平日里他见的人多了去了,但却从来没见过如此不怕死的!
他说罢,目光阴鸷的看向蔚蓝,见蔚蓝面上露出惊讶之色,这模样倒也不似作为,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狐疑,到底还是看不透蔚蓝有意还是无意,只他清楚,如今并不是他能发作的时候。
一来他是个奴才,未必就做得了主子的主,二来,蔚蓝年龄不大,倘他当真在此时发作,那便是坏了主子的好事,也等于在蔚池回京的第一日,便与镇国将军府撕破了脸皮,到时候传出去,不但他担待不起,也会将他家主子不安好心的说法坐实!
跟在李公公身后的两个老嬷嬷原本见蔚蓝只身一人出现,身边竟是连个丫鬟都没有,心中原本就轻视了几分,如今见蔚蓝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一上来就是好一通指桑骂槐,且话里话外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