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是个苦命人,若六爷真的有心怜惜,从今而后,就不要再提及此事。二姐如今摔伤了头,记不起从前的事儿,兴许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让她记得这些事,就等于让她一直背负着痛苦。”
容润点点头:“自然的,本王绝不会再提起。从前没有机会保护她,从今往后,本王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月儿。”
“这事虽然不是二姐的错,但对六爷来说也并不公平,若是将来此事让王爷心中不畅,就请王爷给二姐一封休书,只需给卫家留些颜面即可。”
失去了记忆的元月,便似一张白纸似的,元熙隔着窗子看了她一阵,看到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那神情,就像小的时候,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她已经很久没有从元月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了,至于到底有多久,元熙也算不清楚,大概从她们长大以后,这种纯粹就消失了。
元熙慢慢走下台阶,落日的余晖笼罩在宝亲王府的一角阁楼上,晕起一片红霞。
令儿站在王府的抄手游廊里,无聊的绞着一根正在攀援的牵牛花儿,轻巧的光晕在她脸颊上流连。
人生便是如此,来时不觉,偃声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回首望去,才发现,路已经漫长的看不清起点。
令儿扶了元熙的手,道:“这一摔,对于二小姐来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其实有能力忘记,也是一种福气,像我们无法忘记的,就只能穷极一生去背负。”元熙望了令儿一眼:“现在只希望,二姐永远不要清醒过来。”
面对过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令儿默默低下头去,其实这世上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主子,难得出来一趟,要不要去卫府见见小皇子?”令儿悄声问道。
元熙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卫府的人都在宝亲王府照看元月,唯有成庸一个人在家。老太太房中两个老成持重的嬷嬷照看着婴儿,怕引人怀疑,元熙隔着窗子看了一眼。
“学生卫成庸,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元熙听见声音,不由得身子一怔。
“大哥来了,自己家人不用行这样的大礼,快请起来吧。”
元熙一抬手,成庸起身笑道:“皇后娘娘在看什么?”
元熙微微一笑,道:“本是出宫来看看二姐,但从宝亲王府出来,突然有些想家,就带令儿回来看看。这儿怎么有个婴儿呢?”
成庸笑道:“哦,我娘说,一天正午在街边捡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看着怪可怜的,就抱回了府里。祖母和父亲说家中很多年都没有小孩子了,养在府里正好。这孩子很省心,模样也可爱。要不要学生把旻儿抱出来给娘娘过目?”
元熙含笑点点头:“好啊。”
成庸轻轻叩了叩门,向里面叫道:“张妈妈李嫂子,把旻儿抱出来吧。”
两个老嬷嬷应了一声,将一小婴儿抱了出来。旻儿安静的很,用老太太的话说,这孩子心大,什么都不在乎,在哪儿都能睡着,可比头一次抱来那个要乖巧的多了。
旻儿睡在嬷嬷怀里,小嘴微微张着,露出一个小舌头尖儿,还带这些晶莹的口水。
“这位夫人,要不您来抱抱他?”抱孩子的嬷嬷笑道。
成庸皱皱眉道:“张妈妈不要胡乱称呼,这是皇后娘娘。”
两个老嬷嬷一惊,慌忙就要跪下,元熙忙将抱孩子的那个拉住:“这是在卫府,不需拘礼。”
两个嬷嬷纷纷欠了身,道:“奴婢们进府的晚,没有见过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恕罪。”
令儿笑道:“你们是专呈来照看这孩子的吗?”
张妈妈点一点头:“回姑娘的话,是老太太雇了我们两个,来照顾小少爷的。”
令儿挑挑眉:“小少爷?不是说,这是捡来的孩子吗?”
成庸笑道:“是捡来的,爹说,既然进了卫府,就都是卫家的人,这个孩子,就当做他的孙子辈来教养,跟卫家的姓。”
令儿接过小旻儿,笑道:“这么说,这孩子叫卫旻咯?”
令儿将旻儿凑到元熙身旁:“主子,您看这小旻儿长得多壮实啊?”
成庸笑道:“这孩子来的时候,就长得结实,用的襁褓都是上乘的料子,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元熙没有搭理成庸,只是低头逗弄着孩子。几日不见,这小旻儿早就不记得谁是他的娘亲了,只要是有人愿意抱着他,他就能笑得出来,才不会着急着找娘亲呢。
元熙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有些怅然,从此,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就要有天壤之别了。
元熙抬起头,令儿将小旻儿送回给了张妈妈道:“入秋风凉,你们还是把他抱回去吧,免得被风扑了。”
成庸还站着不动,手里捏着一卷书。
元熙有点奇怪:“大哥怎么又读起书来了?不是说,今年的恩科不再参加了吗?”
成庸一时语塞,只是憨态可掬的笑了笑,把书掩到了背后:“读书人,那能不想考取个功名呢?”
令儿看了看元熙,一肚子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那,小妹就祝大哥功成名就了。令儿,咱们也该回去了。”
“额内个……”成庸欲言又止。
元熙回过头:“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成庸的目光有些躲闪,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其实,我是想问,问……”
“大哥想问什么?”元熙和令儿转过身注视着他。
被这两束目光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