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儿见容湛脸色不大对劲的样子,忙上前解围:“王爷您别见怪,我家老爷常教小姐下棋,所以小姐听人谈论棋局,就总爱插话,若是说错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容湛的目光几乎凝滞,淡淡说道:“怎么会,三小姐说的对着呢。”把元熙死死盯了一会儿,容湛没说一句话,转身出了熹茵堂。容润终于察觉到店里不正常的气氛,在容湛和元熙之间徘徊了一阵,还是选择去找快马离去的容湛。
令儿望着二位皇子远去的背影,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咱们不会把他们给得罪了吧?”
元熙没有理会令儿的问题,自顾吩咐道“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你去柜上支二百两银子,五十两给伙计们分了,另外五十两给宝郡王送去,是我给李霖的日用之资。其余的一百两,我另有用处。”
令儿扁扁嘴,固执的问道:“小姐,咱们今天是不是太过分了?端王爷本来好心好意的来帮忙,您却把人家晾在一边。要我说,您还是去端王府给王爷陪个不是吧。二位王爷今天忙前忙后辛苦的很,可您呢,连句谢谢也没说。人家可是王爷,换做别人,早就三拜九叩千恩万谢了,您却没事人一样。”
“我不也帮了他们一个天大的忙吗?”元熙淡淡笑了一声:“你没听见六爷对兰大人恨之入骨?他们想扳倒兰成杰,我就把李霖送给他们。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送一颗关键棋子,可比什么都管用。要说谢,也该是他们谢我才对。大家不过是互相搭桥,互相取利罢了。”
这些官场手段,元熙早就见怪不怪了。在物欲横流的官场,像萧容湛和萧容润这般清流实属少见,他们是诸皇子中最讲求实际的两个。在他们面前,拿不出实打实的干货,就算你说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相反,只要有资本,哪怕傲慢无礼,他们也会把你奉为上宾。
想到白天种种琐事,又见窗外日即西倾,元熙长长舒了口气,才觉得心神无力。店里没有掌灯,几乎一片死寂。
眼皮愈发沉重,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元熙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令儿,照我说的去做,别理我,让我静一静。”
元熙倚在桌案上,阖上双眼。
岁月寂静流转,又是一年一岁春花烂漫,潋滟山花开得如血一般红,那殷红的色彩是流动的,流入一间破旧瓦房,流在一个落魄女人的衣裙之上,而那女人,不胜哀戚!
距离那样近,元熙能清楚的听见女人痛苦的呢喃:“报仇!”元熙轻轻捧起那女人的脸,她满脸是血,没有眼睛!女人抓住她的手,把元熙的手染成血色。女人厉声嘶吼:“杀了她,杀了她!为你的孩子报仇!”
元熙猛然惊醒,身上冷汗淋淋,而熹茵堂里一片昏暗。
令儿捧了红布包裹的现银放在桌上:“小姐,您怎么了?”
元熙大口喘息了一阵,头脑愈发清醒起来。她这一世就是为了报仇,她必须报仇!无论是为了仇恨,还是为了生存。她不能再回到那件破旧瓦房中,不能再被人夺取丈夫,不能再失去孩子,她要保护自己所爱的每一个人!
前一世,卫元嘉摧毁了她的一切,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卫元嘉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那比直接杀了她还让人痛快!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元熙很快镇定下来:“事情都办好了?”
“李霖的五十两已经让刘天宝送到宝郡王府了,店里的大伙计每人拿八两,其余的每人四两,小顺子家里有生病的老娘,就多给了二两。”
“关店门,咱们也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一个镇山太岁要对付呢。”
老太太房里还没摆饭,但却是出奇的热闹。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老太太赞许卫元嘉的声音,元熙同令儿对视一眼,稳步进了房中。
老太太一见是元熙,便招手笑道:“三丫头,快来看看你大姐亲手绣的对襟披风。”
元嘉得意洋洋的站在一旁,笑道:“三妹眼力好,不妨给祖母说说。”
元熙凑上前去,见老太太手里托着一件墨色平金花卉对襟披风,那肩头的花纹还用线串着小米大小的宝珠绣制。但卫元嘉一贯是捻不动针,拉不动线,什么时候学会绣苏绣了?这绝不是她绣的,这样的做工,没有十年二十年的功底儿怕是拿不下来。
元熙故意笑道:“大姐,苏绣已经很难学了,平金绣法更是难上加难。这真是你亲手绣的?”
果不出所料,元嘉含笑点点头:“可不是,为了这件披风,我绣了整整三个月呢。”说着她拉住老太太,忸怩作态:“祖母,您要答应我,千万要等您大寿那天才能穿啊。”
元月有些气短,她自是拿不出什么太贵重的礼物,也说不上话,便笑道:“大姐,既然这是为祖母寿辰准备的,你怎么现在就拿出来了,等到祖母寿辰再送不迟呀?”
元嘉抱着老太太的手臂,笑道:“祖母,原谅孙女要先卖个关子,因为孙女还有一件大礼,要等到寿辰再拿出来呢。到时候,您就穿上孙女绣的这件衣裳,漂漂亮亮的看孙女给您准备的惊喜。”
“你这鬼丫头。”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元嘉恰到好处的回过头问元熙:“三妹,你要送祖母什么寿礼呀?”
未等元熙开口,尤氏抢先笑道:“你这丫头,也太心急了,现在三小姐经营着府里的当铺,送的礼必然比我们要体面,这么体面的大礼,当然要最后出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