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的买办是次日晨起出宫的,石玉水也在其列。一出宫门,他便将膳房负责采买的小太监散了出去,自己则抱着包裹,打听起熹茵堂的下落来。
熹茵堂不出名,但卫家的名号很响,只要打听卫家的当铺在哪里,十个里面有八个都能告诉你确切的方向。因此石玉水来到熹茵堂的路途并不费力,也没绕什么远儿。
抬眼看熹茵堂三个烫金大字的招牌,石玉水咳了咳嗓子,跨步走了进去。
当铺里挺清冷,一个客人都没有,石玉水的眼珠子在当铺里转了三圈儿,终于落在了一个穿戴精致的女子身上。
“奴才石玉水,给二小姐请安。”石玉水掸了掸袖子,拜了下去。
元月听见有人叫她,放下了手里的琴谱,低头看见石玉水跪在地上,便笑道:“是石玉水啊,快起来吧。”
元月叫小丫头给石玉水上了一杯茶,石玉水将手中的包裹搁在了桌上。
元月楞了一下,笑道:“你如今都做了宫中的掌膳了,还要典当东西吗?”
元月说着,便伸手去拆那包裹皮儿,石玉水忙上前拦住,陪笑道:“二小姐,这东西是宬香公主要小人带出宫的,说是公主亲手缝制的一件衣裳,想送给……咳咳。”
元月见石玉水那副油头滑脑的样子,不免掩口笑笑:“得了,别弄那个西洋景儿了,我知道是送给谁的了。”
“二小姐,您圣明。”石玉水端起茶喝了一口,又问道:“大少爷不在店里吗?”
元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成庸这些日子都流连在东市市中的甘味居里,不喝得酩酊大醉,是断然不会回府的。为这事儿,卫东书和老太太天天训斥他,可他也不改。
老太太下令叫下人把他圈在家里,可他总能想出旁门左道溜出去吃酒,再或者,他就躺在榻上,从早晨睡到天黑,根本不碰纸笔。
“哦,大哥他在府中苦读圣贤书,很少来这儿。倒是我,闲来无事,到店里料理料理事务。”
石玉水闲坐一阵,喝完了一杯茶,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起身拱手告辞。
元月自然也不会亏待他,随手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坐车马费。
石玉水一走,元月的目光便落到那方包裹上,好奇心作祟,随手将包裹打开看看。里面是一件绣工并不算太精致的长袍儿,针脚有些笨拙,倒还算细腻。重要的是,这块料子不错,颜色也很适合成庸。
元月抿嘴笑笑,想不到这孩童心性的宬香公主,一旦倾心于一个男子,便也成熟起来了。从来不碰女红的人,一旦认真起来,竟能把一件衣服绣的像模像样。
成庸倒是个有福气的人,宬香的心灵就像快金子一样珍贵,人的一生,如果能遇到一个像宬香公主这样真诚的人,倾心爱慕自己,该是件多幸福的事啊?
元月正望着衣裳出神,猛然听见背后有人说话。
“你这衣裳,是要送给谁啊?”
元月一回头,竟是容润歪着脸,笑着望着自己。
元月一紧张,连行礼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容润见她这副样子,着实可爱,便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这是在你的店里,哪有老板给客人行礼的道理啊?”
容润缓身坐了石玉水的位子,低头看见那杯中残存的茶叶,笑道:“而今的生意很好吗?好到二小姐连杯茶都来不及换?”
元月垂下脸,有些拘束,叫道:“祥儿,给六爷奉茶。”说罢,利落的收去了包裹,径自往内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