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澄也被地上那一团人不人,鬼不鬼,黑乎乎乱糟糟的东西吓了一跳,但当他定睛一看时,那哆嗦的双腿就直了起来,腰杆儿也挺硬了。
那地上趴着的哪里是什么怪物,不就是皇后吗?只不过她而今落魄了,没了往日的雍容高贵,像棵泥地里蜿蜒的野蔓草。
萧容澄忽然感觉心里一阵畅快,忍不住冲着皇后的腿上踢了一脚:“你到是狂啊?若不是你当年独霸圣宠,我母妃又怎么会孤灯寡人郁郁而终呢?哼,真不知道父皇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生了个老二,是十足的叛逆,生了个老六,又是个混不吝的邪王。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像个叫花子!叫我说你什么好啊?你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啊?我看你就是个笑话!”
萧容澄弯下腰,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你是叫花子吗?”
“是,是是,我是叫花子,我是叫花子。”皇后瑟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仰起头:“求求你,给我点儿解药吧。”
萧容澄直起腰,冲她挑挑眉:“解药就没有。”
“求你了……我实在挺不住了。”皇后的声音带了哭腔。
萧容澄从来没见过皇后用这么低贱的态度跟他说话,心里顿时萌生一股子傲慢,他一怒嘴儿,叫两个手下把皇后拉起来。皇后的面色苍白的像鬼,面上的污垢已经将额前碎发黏成一团。若不是萧容澄急着拿她去要挟萧容湛,他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这难得的景象。
“喂,老妇,你两个儿子反叛朝廷了啊!”萧容澄毫不客气的在她脸上拍了两下:“你听懂了没有?”
皇后的反应略显呆滞,但很明显,萧容澄的话,她是能听懂的。
“王爷,她老哆嗦什么?跟筛糠似的。”萧容澄的一个手下不满的抱怨道。
“哦?”萧容澄顿了顿,他忽的想起来,赵可贞已经许久没有给皇后吃过愁情绕的解药了。
“听说赵可贞跑了,那这解药想必就不会再有了。”萧容澄自顾自的嘟囔道。
皇后似听懂了萧容澄的话,身子忽的向前一倾,噗通一声跪在萧容澄面前。这一举动太过突然,把萧容澄都给惊着了。萧容澄长这么大,只见过堂堂皇后跪天跪皇帝,跪太后。就是没见过她跪自己。这一跪起先他还有点不太适应,但皇后磕了几个头之后,萧容澄也就习惯的欣然接受了。
“求求你,给我点儿解药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只要你给我解药,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愁情绕没休没止的折磨简直要把人逼疯了,一日是钻心刺骨的寒冷,一日又是烈焰灼心的炙热。就算是死了,也比这样苟活人世要舒服的多。但她又不敢咬舌自尽,赵可贞威胁她,萧容深也威胁她。这世上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备受折磨,那她宁可这个人是自己。
这愁情绕的滋味她已经领受过了,实在太痛苦,太煎熬了。赵可贞说,如果她敢自尽,就要想办法把这愁情绕给容湛服下去。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要她想给你下毒,就算你日防夜防,也难是难以逃脱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乖乖听赵可贞的话,只要自己还在受苦,赵可贞就不会对容湛下手。
只是这愁情绕之毒,让她痛不欲生,但凡有机会去死,她一定不会选择存活。
“你跪我也没有用,赵可贞跑了,我们也没有解药啊!”萧容澄抱着膀子,有点怜悯的望着她。
萧容澄见皇后颓然摔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砖地面上,不禁耸耸肩:“把她带上,顺便把脸上弄干净些,免得萧容湛连他亲娘也认不出来。”
京城东门是太祖时期下令建筑的,历代帝王又年年令人烦心修葺,也算得上是固若金汤。但奈何上官临瑞实在是一员虎将,打起仗来不仅不及后果,而且还锐不可当。他率领的东林军只在城外打了两个多时辰,就已经把坚不可摧的京城东门打的千疮百孔。
城墙上挂着死去将士的尸首,城墙上还在硬撑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萧容深的帅旗也被火烧掉半边,像两条海带一样随风摇曳。
萧容澄登上城楼的时候,心下里是震撼的,难怪人们都说太子这人心狠而且手腕强硬,这城墙上的将士虽然是守卫萧容深的,但说到底,也都是大楚的精锐之卒,他这样喊打喊杀的,竟一点儿都不心疼吗?
城墙里七横八竖的躺着伤兵和尸首,还有些断手断脚。遍地都是血,腥臭的,殷红的凝成一片又一片。战争之惨烈叫萧容澄这等杀人如麻的将军,也开始心惊胆战了。他的脚抬在半空中,一时不知到落在何处。满地尸骨堆积,人挨人人挤人,无处落脚,最终,他选择踩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胸膛上。
“把她带上来!”萧容澄的声音有点颤抖。
对方如狼似虎,自己日落西山,这样的战争还有什么打下去的必要吗?不过是强弩之末,硬撑而已。
萧容澄扶上墙垛,往下望去,对方的只是略一停歇,兵甲扛着登墙梯,如蚂蚁般涌来。
“鸣金!”萧容澄一招手。
那个鸣金的士兵把一块黄铜敲得铮铮响,那些兵甲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鸣金也不好使,萧容澄含恨在城墙上锤了一拳:“这上官临瑞太不懂兵家规矩了,已经鸣金,为何他们还不退兵!”
萧容澄一把将皇后揪了过来,摸到一把大环刀架在皇后的脖子上,冲下面吼道:“东林军听着!倘若再不退兵,就把皇后杀了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