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搞得?”元熙一边系斗篷,一边跟着菊香往院外走。
菊香急的一头大汗,声音都带了哭腔:“现在府里乱的不行,老爷吐了血,大少爷也晕了过去,郑姨娘一把火烧了自己,二小姐哭的歇斯底里。老太太和俞姨娘都快吓死了。三小姐,您说这个郑姨娘也是,死就死呗,临末了还要造这么多的孽。”
元熙掩口咳嗽两声,菊香忙上前扶住她:“三小姐,这会儿卫家也只能仰仗您了,您可千万别倒下。”
元熙摆摆手,叫过钟妈妈:“你去太子爷那里服侍着,太子爷若是醒了,问我去了哪里,你便说我回一趟卫府。”
令儿本已经睡下,听说菊香来了,匆匆爬起来,头发绾了个髻便跟了过来:“现在就怕大少爷醒过来怪小姐,兰玉的事儿,小姐已经尽了力了,要不是兰成杰自己作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菊香叹了口气:“问题是郑姨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倒三小姐身上,偏偏大少爷又信了,这会儿郑姨娘死了,死无对证。除非把活生生的兰玉送到大少爷面前,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个误会该怎么解。”
菊香一着急,这张嘴便似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话说回来,三小姐,您到底把兰玉弄到哪里去了?她是死是活,能不能来见大少爷一面啊?”
元熙摇摇头,在马车前站定:“不管兰玉是生是死,她都不能见大哥。”
令儿惆怅的望着菊香:“你不知道,兰姑娘瘫在床上的那个样子,我们萍水相逢看着都觉得心疼,更何况大少爷和她……唉,要是大少爷见了她那副模样,非要把她留在身边,那就糟了。”
元熙扶着菊香的手,上了马车,夜风拂面,凉的刺骨。元熙将斗篷裹紧,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年过的,还真的糟心啊。
元熙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这几日她为了照顾容湛的伤,也是憔悴了不少,连日来身子也顶不住,总是觉得冷,房里添了两个炭盆,也说冷的不行。
令儿凑到元熙身旁,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像摸到了一块冰。令儿忙替她搓搓手:“小姐,你冷不冷?”
元熙摇摇头:“一会儿帮我熬点儿柴胡便好。”
菊香问道:“三小姐进来身子也不好?”
令儿点点头:“还是不是那个赵尚书,兜了那么大的圈子,就为了陷害三小姐。送了自己的命不说,还把太子爷给弄伤了。小姐这些天忙着照顾太子爷,用膳就寝都弄得乱七八糟的,想是着了凉。”
菊香吐吐舌头:“这赵尚书也忒心狠了,连自己的性命都肯豁出去。赵尚书死了,赵侧妃又该如何?她爹是陷害太子妃未遂,那她就是罪臣之女了,太子爷没休了她?”
令儿扁扁嘴,望向元熙,菊香心领神会,便不再问下去了。
柴房的火已经被救了下去,下人们忙着将烧焦的砖头瓦块装上车子拉出府去。过了半个时辰,两个仆役叫了起来,众人提着灯笼围过来,砖头堆里赫然一个黑乎乎圆咕隆咚的东西,用棍子一戳,是软的。
挖到郑姨娘的焦尸了,这个大家心里都明白。但谁来把这东西抬出来,这便是个难题。首先说这郑姨娘是个偷了野汉子的,谁也不想碰她,这种人碰一下都觉得掉价。再者,人已经给烧成这副模样,看着就反胃,更别提去挖出来了。软趴趴的熟肉蹭了一手肉糜,想想就能把人给恶心死。
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
按照卫东书的吩咐,元月本不该来看,但奈何死的人是她的亲娘,骨肉连心。祥儿拗不过她,只能扶着她往柴房走,远远听见下人们说挖到尸体了,元月便加快了脚步。
祥儿上前拦着:“二小姐,还是不要看了,要是吓着了可怎么好?还是等他们都处理好了,咱们再过去。”
祥儿本以为这些下人找到郑姨娘,会赶紧用什么东西包起来,抬到一边去,谁成想他们竟然连个动弹的都没有。元月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只觉得心口针扎一样痛。母亲生前便不得宠,死后还落得这样的下场,做子女的则能不唏嘘落泪呢?
祥儿侧目小心翼翼的望着元月,看见她眼里那些赤红血丝,便知道她有多恨。
“都给我让开,我来挖!”元月忽然说道。
众人听见元月的声音,呼啦啦跪倒一片:“二小姐,这东西脏得很,您可千万碰不得啊!”
这东西?还脏的很?元月只觉得自己一股火气从腹腔喷到头顶,咬一咬牙:“祥儿,这人很不会说话,给我掌他的嘴!”
说话的自知失了言,不待祥儿动手,自己便左右开弓抽了三十几巴掌。元月冷眼瞧着地上跪着的下人:“你们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郑姨娘的尸身收殓好?”
二小姐的话谁敢不听啊,有这句话,下人们再也不敢搪塞,顾不得恶心害怕,找来油布之类的将郑姨娘的尸身包裹好,放在了车上。
祥儿扯扯元月的袖子:“二小姐,要再看一眼吗?”
元月摇摇头:“她既对我和父亲无情,也不会在意这一眼的。”
祥儿跟了元月很久,元月和母亲之间的这些愁苦,她心知肚明,也自知无法排解。便将元月衣襟紧了紧:“三小姐快回来了,您要不要去见?”
祥儿知道她一定会同意,因为这些年,元月的痛苦,只敢在三小姐一个人面前袒露。祥儿别过头去,将眼泪擦去,温然道:“小姐,咱们到前院去吧。”
香含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