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军营内,杨通贯此时气急败坏的督促苗军不断地反击。各部苗军中以他部下军纪最为松懈,在地方上招怨最深,今夜庐州路、安庆路,甚至安丰路、扬州路的几部汉军在无主帅强力约束下,纷纷出营乱窜,寻觅出路,半路上与一部溃散的苗军相互冲撞,彻底乱了队形。
苗汉两军久有宿怨,主要是苗军在这些府县祸害太深,地方汉军上下对其久恨。此时众军士渐渐失去理智,不由得将恐惧和积愤纷纷泄到对方头上。
黑夜里,混乱中,不知是谁呐喊一声:“杀他个先人板板!”众人轰然响应,于是混战如高山雪崩般,迅蔓延至周围数十座营盘,先是下级士卒搅成一团,随后是各级校佐被牵连,再之后是就连一些回回军、吐蕃军等也受到了波及,各部混战,根本不辨敌我。
吐蕃军见势不妙,索性打开寨门,一窝蜂的冲出来,奔往西北。
混乱中苗军打破了一处高丽军营寨,气急败坏的杨通贯骂道:“捅你屋甲娘!敢冲着老子放箭!把这些棒子的卵蛋蛋都给我打烂!”
一个手下跟着叫嚣:“给六叔公报仇!杀光这帮不识好歹的棒子!”
后面的军卒们轰然响应,纷纷高举各式刀枪潮水般涌入前方高丽军营。
原来杨通贯等见各营纷乱溃散,自己的许多营寨也受到了攻击,担心元军大营已经不受控制,索性令各部夺路后撤,避开战火。至于月阔察和雪雪令他率军监督脱脱心腹汉军的任务早已被抛之脑后。
谁知元军各营紧密连绵,左近不远处有高丽军驻扎。夜里漆黑,先前不少溃兵冲击了高丽军营,柳翟下令固守,以箭射阻。局势愈加混乱后,很快就殃及营外正好过路的其他军。苗军就是其中之一。可怜的六叔公尚未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就被一阵乱箭射成了刺猬。就是杨通贯的胯下战马也中了一支,疼得马匹唏律律叫,战马促起腾挪下,差点将杨通贯摔下马!
杨通贯是个不吃亏的人,自从进入中原后,这里的富庶和人口稠密程度远远过湘鄂人的想象。众多苗军在各部领的放纵下,纷纷大肆掳掠地方,无论金银丝帛,还是牛羊猪马,甚至妙龄貌美女子等都是苗军肆意劫掠的对象。今夜各营逐渐骚乱,苗寨受到波及,在乱兵冲击下,苗军上下搜刮劫掠的大量资财多遗失,就是将领帐内收藏的不少良女也不知所踪。只气得苗军将士破口大骂。
群情激奋下,大股苗军失去有效控制,很快加入到自相冲击、乱战的乱局中,使得此处营寨愈加混乱。杨通贯觉不妙,这才急令众人赶紧出营,撤往外围。
夜乱中,又有大股骑军,大呼小叫的自暗夜奔来。凡有挡路者,前锋二话不说,直接撞开一条血路,无数苗人被其撞飞,踏伤,哭爹喊娘,哀嚎不已。
“日他先人!这又是哪家泼贼?”杨通贯大骂。今夜连触霉头,他心情奇劣。见对方奔势甚急,不可轻挡,只得拨转马头暂避锋芒。
在依稀跳跃的火光中,无数面容粗犷,甲胄奇特的军伍冲进了苗军的阵列,这些人的胯下战马身躯彪悍,明显不似蒙古人的矮脚马,也不似关洛、甘陕的身狭、腿长的河套马,手中兵器更是五花八门,刀枪钩戟大异中原制式。
“吾道是谁,原来是藏蛮子!”一个副将眼尖,看清当先一人头戴金灿灿的铁质圆顶和又高又尖的雉羽盔缨,身上半盔半袄,大异中原。一张黑里透红的宽厚脸庞上两眼兴奋的放光。
“这厮是洛桑嘉措!”杨通贯认出人,气不打一处。“不开化的蛮子,还要落井下石?给我宰了他!”
无怪杨通贯有此想法,藏人因藏教在元廷的地位尊崇,连带着这些藏军也在各路元军中趾高气扬,若论气焰嚣张,仅仅位列蒙古军之后,就是高丽军也不敢轻捋其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