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龙虽说已经确定了东进的策略,但是究竟何处可以立足还未有明确的想法,初步打算是寻得一个有山有肥田的地方立足,初期不要靠近要道,最好远离济南和益都,避开大运河,距离张士诚,刘福通远一些也无所谓。
现在张士诚那里正在战得如火如荼,自己只有脑袋进水了才会过去投奔张士诚。在于志龙印象里,张士诚后期似乎晚节不保,投了鞑子,而且四处攻伐同类,最终也没有好下场。
夜色渐浓,于志龙与朱贵聊了许久,见其面有乏色,宽慰了他几句,遂允其至后院歇息。于志龙又与赵石两人在村内转了一圈,巡查了各处的哨位。自于海受袭而亡后,于志龙吸取了教训,严格了夜间的哨警,甚至还采取了明哨和暗哨的方式。当于志龙提出暗哨的设想时,赵石、吴四德、钱正、纪献诚等均不易理解,自他们行军以来,一般多设哨位就是提高警惕等级了,再设置暗哨总觉多余。
暗哨的设置非常有讲究,如何借助地形设置隐蔽哨位,人员如何隐蔽和示警,如何换班等都是于志龙一人提出安排,大家听于志龙娓娓道来,都颇觉新鲜,既然于志龙坚持设置暗哨,大家也就作罢了。
两人巡查完毕归来,在朱贵家的厢房里和衣倒床就睡了。于志龙因身体乏累,眼睛一闭很快就梦周公了。自独立领军后,于志龙的头部竟然不再有明显的疼痛,这几日的睡眠终于正常,白日虽然疲劳,但精神劲好,做起事来思路也清晰得多。
卯时已过,突然钱秀才推门急乎乎得闯进来,推醒了于志龙,报告道:“于小哥,村前的哨兵抓到两个偷偷摸进村的人,我见他们可疑,就把他们带过来,现在就跪在院中,你去看看吧。”
于志龙与赵石赶紧起来,揉揉睡眼,穿上鞋走到院井里。
只见两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双手被紧紧反缚住,低头跪在院中青砖地上,一个身材魁梧,赤脚,衣衫最为破烂,难以蔽体,在身体裸露处可以看到部分未愈合的多道鞭痕和醒目的伤疤,此人年方三十余岁,面容消瘦。另一个年幼,只有十余岁,不及弱冠。人不仅清瘦,而且脸色有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双眼无神,身体微微发抖,看起来正在发烧,倒是病的不轻。
钱正低声道:“这个大汉很有几分力气和功夫,他们鬼鬼祟祟的偷偷进村,避过了明哨,却被暗哨发觉,当时暗哨因不知他们的身份,趁他们偷偷摸进屋找吃的时,联系了几个周围的弟兄围上去,把他们堵在屋里绑了。若不是那个少年体弱,先制住他做了人质,一时还真拿不住这个大汉。”
借着火把,于志龙仔细打量这两人,两人神色黯然,默不作声,少年有病,神智似乎有些不清,但知道现在祸福难料,情急间偶尔偷偷瞥同伴一眼。
“你们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为什么偷偷进村?”于志龙发问。
跪着的大汉抬起头来,目视了一圈周围的几个站立汉子,打量着于志龙、赵石几人的身份。在这夜色深重的夜晚,于志龙他们不着盔甲,没有官衣,言谈举止粗鲁不拘,又执刀佩剑的,怎么看都不似官军,更像是土匪之流。自己二人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运道委实是背!土匪的行径自己也曾听说,遇到来路不明之人,若不能取信他,粗线条的做法是直接埋了了事。可惜身边的这个孩子,此次带他进村倒是害了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问你话呢!哑巴啦?”身后的押解人员用力踢了大汉一脚,本想踹他倒地,不料大汉身子板硬,腰背使力,只是上身晃了晃,却没有倒,反倒是踢人者不曾注意,自己被反馈之力震的后退了两步。此人本想在头领面前露脸,这一下出丑脸上不禁变色,羞恼之下,解下佩刀,举起刀鞘就要击打大汉的后脑。
赵石拦住他,见大汉没有其他动作,对于志龙示意了一下,于志龙指着少年对钱正道:“给他松绑,舀一瓢水给他。”
钱正应了一声,几人动手解开了少年的绳索,有人取来一瓢水递给少年,少年急急地接过来几口就饮完大半,然后双手捧着水瓢凑到大汉嘴边,给大汉喂了余下的水。
那大汉见少年被松了绑,饮水后精神稍稍好转,面色有所转霁,看向于志龙等人的目光不再是漠然无神了。
于志龙见他双手厚茧,大手大脚,不仅衣衫破烂不能敝体,而且赤脚,两脚似乎是因为行路,脚上也有不少伤痕。
“我们本是河南汴梁人氏,去年被鞑子掳掠成了驱口,遣至前面二十里的石场采石,当时随我们一起自汴梁遣发来此的有千二余人,现在一年了,只余下不足千人。”
“我本是汴梁陈桥镇打铁营生,名叫穆春,乡邻称我穆铁柱。这个少年是镇里一书舍主的幼子,名方学,前几日他发起高烧,监工却不管不顾得继续要求干活,大家被激起怒气,与之讨情不准,反被当众鞭打了十几人,有一人直接被活活打死。我们哥几个合计终归难逃一死,于是我们六个人趁着夜色,解了撩拷,偷偷跑出来。”
“只是我们道路不熟,其余几人路上被采石场的看守逮住,只剩下我俩。方小弟高烧不退,我们又饥饿难耐,今夜在山林里实在熬不住,见到这个村子,怕有元兵或村丁,白日不敢进村,就想夜间进村寻点吃的。”
叫穆春的汉子断断续续的说着,看神色似没有做伪。于志龙遂命亦解其缚,众人围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