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煦阳起身围着他踱了一圈,突然在他肩上拍了拍:“袖手旁观,也会招人记恨的。”
他本来个子就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再加上阴恻恻的声音,把韦风华吓了一跳,两条腿抖得跟宽面条一般。
“你所说的他们,包括死掉的那两个人吧?”沐九思斜睨着他说道,“与楚永宁案子有关的人走的走,死的死,你现在说什么也都是无所谓的。况且,我们又不会把你说过的话到处宣扬。”
沐煦阳绕到他的身前,俯视着他道:“如果你执意不肯说的话,本公子倒是不介意让你也尝尝刑房的滋味。”除了邵其然,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自称公子,倒是让人更摸不清他的来头。
韦风华在刑部混了小二十年,知道衙门里让人开口的招数多不胜举。权衡一番,道出了实情。当年的确是用了私刑,不仅如此,狱卒还每隔一个时辰就往他的伤口上喷一次盐水。而想出这个主意的狱卒就是之前死的牢头。楚永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终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画了供。
沐九思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还真够狠的,让人一时半刻都得不到消停!
尽管对于这种人极其的不喜,她还是提醒了几句,让他最近出入都小心些。
因为吕天轩就要走了,在打发走韦风华之后,兄妹二人提早回了燕王府。
身为外邦使臣,离京之时自然场面不会太小。太子南宫灏带了人送到城门外,无形之中是在对外宣告大夏与项辽已经结成同盟。
南宫霄天以个人的名义陪着沐九思,一直送到十里长亭。
分离总是让人伤感,沐九思望着吕天轩染霜的两鬓,不由得鼻根发酸。前世养父母与亲戚之间并无太多往来,在孤儿院的那几年对于她来说是段记忆上的空白,所以除了养父母,在她的概念中并没有亲人的存在。
如今,她却是深刻体会到,与亲人的分别是多么让人伤感的一件事。
“丫头,别太逞强,遇事多跟殿下和煦阳商量商量。”吕天轩的眼中充满了慈爱。
沐九思喉咙里象堵了东西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南宫霄天不动声色地牵住她的手,借着广袖的遮掩稍稍用力握了握。目光却是看向吕天轩:“我会好好照顾九儿的。”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是非常郑重的承诺。
“舅父放心,煦阳不会让妹妹受到任何委屈。”沐煦阳难得没有跟他抬杠,十分正经地说道。
吕天轩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都回去吧。”
沐九思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此刻眼泪却在眼睛里打着转,声音哽咽地唤了声:“舅舅……”
“乖,回去吧。”吕天轩在她的发顶揉了揉,“什么时候想舅舅了,就回来。”
“嗯,我知道。”虽然并未去过项辽,但沐九思知道,那里有一个地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随时欢迎她回去。
使臣的行驾缓缓起动,朝着北方行进,直到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
七天之后,张安和段长风回来了。在这期间,沐九思已经见过了大理寺的小吏。据他讲,当年楚永宁一案虽由大理寺和刑部会审,但他们只是跟着参与,主要还是由刑部来负责。他和另一位同僚只是跟随当时的大理寺卿来过几次而已。
张安和段长风倒是带回了不少新的消息。
楚家是大户人家,但因楚永宁的父亲是庶子,所以分家时并没有分到多少财产。好在他夫妻二人还算节俭,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楚永宁从小就很用功,是村里第一个举人,二十一岁中了进士,同年放外任做了县令。第二年,他的父亲去世,他便将母亲接到了任上。一方面是他没有兄弟姐妹,母亲一人在家他不放心。另一方面,他的妻子已经怀上了第二胎,而头一个孩子生下不久便早夭,母亲来,也可以帮忙照顾妻子。
本来一家人生活挺和睦的,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后不久,暴雨冲毁了堤坝,楚永宁因此被定了个贪赃枉法之罪。
他被斩首之后,妻子母亲带着小女儿回了老家。可是曾经被族人引以为荣的人如今成了被斩的贪官,再加上他们家原本在族中就没什么地位,族里不仅不同意让他入祖坟,还商议着要把他从族谱上除名。
楚永宁的妻子和母亲在祠堂前跪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没能求得族人的原谅。更有甚者,楚永宁的堂兄、堂弟和他们的家人还对这婆媳二人百般羞辱,说楚永宁不仅没光耀门楣,反而害得他们跟着丢人。还扬言不仅要从族谱上除名,还要将她们也赶出村子。
婆媳二人不堪其辱,在停着楚永宁棺材的屋里上吊自尽。
人死了,万事皆休,族长虽然并没有将楚永宁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但却还是没让他进祖坟,而是让人将一家三口的尸首埋在了一处荒山。
至于那个孩子,的确是随楚家婆媳一起回的村子,可在她们死后,却没人再看到。只是有人说,婆媳二人上吊的那个晚上,听到孩子哭了很久。但因为楚永宁一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谁都不愿意趟这个浑水,而且小孩子哭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兴许是病了,兴许是因为她娘的身体原因,没有喂饱她。总之,没人过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随着楚家三口人入土,那个孩子也就很快被人们遗忘了。
而被灭门的正是当年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