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姝回到家中,颤抖着将门闩上,闭着眼睛,纤细的身影顺着门板跌坐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长这么大,第一次杀人。而她以前,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只是被一股仇恨支配着,高高举起了屠刀。
她很紧张。那一鼓作气的劲儿泄了之后,此刻全身都在发抖。
她不停的安慰自己:那人是罪有应得。而且那一带没有监控,夜又已深,没有人看得到自己。就算看到了,她蒙着面巾,也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在这样的贫民窟里,住的都是些命如草芥卑微如斯的底层人,没有人会为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醉汉尽心尽力的查案子。
警察向来都只为有钱有势的上层社会的人服务。
更何况,张贺化了名,他没有身份证,没有亲人,死了也没有人来收尸,所以,死了也就死了。
她稍稍松了口气,慢慢的平静下来。
隔壁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姝,是你回来了吗?”
盲了眼的人,耳朵总是格外的灵敏。
她稳定情绪,扬声道:“是我,奶奶。您快睡。”
“哦。”简短的声音过后,恢复一片沉静。
连姝将凶器处理好,塞在枕头底下,她随便洗了洗漱,上床躺下。
16岁之前,她住在燕城,一直以为自己是连家的女儿。
16岁之后,偶然的一个机会,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是白家的女儿,父母在生意场上得罪过很多人,怕被仇家报复,她从生下来,就被抱到了白家一个姓连的远房亲戚家,托他们把她养大,想等她成年后再接回家。
父亲给她取名连姝,意在希望她能长成一个美丽安静的女子。
而母亲当年产女,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又悄悄的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女孩,取名白荷,对外宣布那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父母每年只带着白荷去燕城看望她一次,每次都是以亲戚的身份,所以她并不知道,那其实就是她的生身父母。
5年前。她16岁生日刚过没多久,惨剧发生。
白家被仇家寻上门来,父母惨遭杀害,领养的姐姐白荷失去踪迹,生死不明。
而连家没了白氏夫妇的周济,日子也越发艰难。
三年前,她的养父母双双因病过世,留下了连老太太跟她相依为命。
她带着连老太太,从燕城搬回了云城,回到了这个她出生的地方。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寻找姐姐白荷的下落。
白荷是代替她存在的,她出了事,她不能不管。
可惜一直杳无音讯。
直到不久前,白氏夫妇的一个心腹终于辗转查到了白荷的消息,说是当年白氏夫妇遇害后,一个叫张贺的小混混,冒充白氏夫妇的手下,带走了白荷。
那天在派出所门口,她接到了私家侦探的电话,才查到了张贺的下落。
可惜,连他也不知道姐姐在哪里。
五年了……
夜深沉,漆黑得没有一丝亮光。
她就那么躺在床上,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杨小帅上门。
他来的时候,连姝正坐在门槛上嗑瓜子。
“哟,小梳子,这么悠闲哪。”杨小帅笑眯眯的走过来。
姝跟梳同音,他最开始是叫她姝姝的,后来发现,姝姝跟叔叔同音,实在不宜再叫,所以又改叫她小梳子了。
阳光很好,连姝惬意的眯起了眸子,懒得理他。
杨小帅笑嘻嘻的在她一旁的门槛上坐下来:“哎,听说了没有?昨晚西边胡同里死了人。”
连姝点点头:“嗯,听说了。”
杨小帅道:“你说谁会杀一个醉汉呢?这人又穷得要死。”
连姝懒懒的:“谁知道呢。警察来了吗?”
“来了,”杨小帅点点头,“不过很快就走了。”
连姝淡淡的。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贫民窟这种地方,天天都有人打架斗殴,喝醉了闹事,隔一段时间就要死个人,警察来也只是走走过场,哪里会上心。
今天的阳光真是好啊,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连姝抬起手,微微眯起眸子,金黄的阳光从她的手指缝隙里洒落下来,照在她那张美丽无暇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似乎带了圣洁的光芒。
杨小帅看着这样子的她,有些出神。
三年前,连姝搬过来,两人很快成了坑蒙拐骗的狐朋狗友。
尽管如此,他却总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她似乎背负着什么秘密,却从不轻易跟人说。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了解她,但有时候,又觉得她深不可测。
“想什么呢?”连姝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小帅回神,掩饰的笑笑:“没什么。”
连姝眯起眼:“帮姐姐打听个人呗。”
杨小帅没好气的拍掉她的爪子:“你跟谁姐姐呢?咱俩到底谁大?”
连姝笑嘻嘻:“这个不重要。咱俩谁跟谁呀?一起打过架,一起喝过酒,过命的交情了,你说是不是?”
杨小帅白她一眼,“打听谁?”
“聂少聪。”
张贺说,姐姐跟他有过一段情,那么,他是否知道姐姐的下落?
“谁?”
“聂家那位孙少爷,聂少聪。”
杨小帅狐疑:“你打听他干嘛?”
连姝笑,漫不经心的道:“他有钱啊。我想钓个金龟婿啊。”
“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