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光辉不解地望着安娜,“她们家吃猪饲料,并不是我造成的啊。再说,这样的事,政府为什么不管?政府在哪里啊?”
安娜俏皮地说:“领导很忙,政府没空,他们天天在拍电视新闻节目,哪有时间管一个农民工的家务事啊?”
王光辉装作生气地看着安娜,用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安娜做了个鬼脸。
讲台上的蒋老师接着说:“饲料厂发现饲料产品经常被盗,就向当地警方报案了。警察经过侦查,抓到了张芬芳的父亲。她父亲招认说偷猪饲料是给家人吃的,警察开始也不相信,后来经过调查取证,这才了解到事情真相。办案的几个年轻警察也被震撼了,他们私下决定放过这个盗贼,不但放过他,而且他们每个警察资助了张芬芳200元钱,送她来我们学院上学……”
蒋老师又泣不成声了。
王光辉问安娜:“原谅我多嘴,你们收留这么多的免费学生,那学校的财务状况受得了吗?”
安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打开随身带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找到一个“东方艺术学院接受社会捐赠登记表”的页面,然后转过电脑屏幕给王光辉看:“你看看,我们收到的社会捐助,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没有挪用一分钱。”
王光辉笑了:“我还想问问,你们收到捐款之后,怎么管理啊?”
安娜又在电脑上调出了标题为“东方艺术学院助学基金管理委员会工作规则”的页面,介绍说:“我们是一所民办学校,按理说,学校收到的社会捐赠款物都归学校投资者所有,也就是归向院长个人所有。但是,向院长用这些钱成立了助学基金,成立了基金管理委员会机构,制定了专门的管理规则。并且,同时成立了基金财务审计委员会,每年定期检查审计助学基金的使用情况,在网上向社会公布审计报告。重点是,这个财务审计委员会的成员,没有一个本校人员,都是由外部的专家和专业人员组成。”
“是这样的啊?”王光辉被震撼了,“安娜,你们向院长,真是小女子、大胸怀,不得了的啊!”
“对呀,对呀,王老板这句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啊。”安娜在电脑上重新回到了“社会捐赠登记表”的页面,“你看,有不少的捐助者,都是多次捐款的。第一次捐款是因为认同助学基金的用途;第二次捐款呢,是因为认可我们对助学基金的管理方式。从开始的‘认同’到后来的‘认可’,产生了信任。”
“啊呀呀,难怪市委宣传部,要把你们向院长当作手心里的宝,她在我们这个现实社会里也可算得上是一个珍稀动物了。”王光辉感叹着,“我要是早知道这些情况,那也会捐些银子的。”
安娜不解:“为什么?现在知道晚了吗?”
王光辉面有难色:“也不是早和晚的问题,只是因为我们的拆迁公司与你们学院之间,存在着冲突。这种微妙的关系,你懂的啊。”
安娜又做了个鬼脸:“王老板,我们可没有指望你的捐款啊。倘若你真的要捐款,那我们还要想一想,你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什么?”王光辉做出要用手指弹她额头的动作。
“对不起,我说错了。”安娜装作躲闪,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王光辉坐在会场里,思想开始漫游了:原本是想通过接近向兰,进而搞清楚要拨掉东方艺术学院这个“钉子户”该从哪里下手,谁料自己竟然被向兰“震”到了。在拆迁项目所有难对付的钉子户当中,也许就数这一硬一软了:硬的是“红三代”;软的是向兰。对“硬钉子”潘红军,别无选择,只能硬碰硬、你比他更硬才能战胜他;对“软钉子”向兰,能有什么办法呢?硬办法下不了手,软办法没地方下手。
他在心里做了几种假设——
一是通过上层路线做通市委宣传部和市教育局的工作,同意东方艺术学院迁出本市。这个办法不会“伤筋动骨”,但官场阻力很大,因为搬迁问题与某些官员的政绩和面子有关,所以将会演变成为一场持久战,我一个民营企业耗不起。
二是找到向兰的弱点,对向兰形成强大的心理压力,迫使她自己决定搬迁。这种办法在理论上是最有可行性的,但问题在于向兰就像一个完美女神,至少目前还不知她的弱点在哪里。更大的问题是,王光辉对向兰颇有好感,因此不忍心出手。
三是放弃这个拆迁项目,终止合同并承担违约金,但这将给拆迁公司造成商誉方面的硬伤,也会给他王光辉本人的社会声誉造成不小的损害。当然,这种选择也不符合他王光辉的性格逻辑呀。
唉,难呐,向兰、向兰,好叫人为难。
王光辉左思右想、反复权衡,最终还是在心里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于是,他对身旁的田力低声耳语:“我对向兰出不了手,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去想办法,悄悄地调查向兰的个人情况,看看能不能抓到她的什么把柄,懂了吗?”
田力:“悄悄的?好,我懂了。”
王光辉再次强调说:“记住,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田力:“请老板放心。”
安娜坐在王光辉的另一边,她拍拍王光辉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