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宫人们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犯了错的侍从已然面如死灰。
庄司命见到突然出现的帝王,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手被理智支配着却难舍地松开了怀里的人。
鼻端的檀香味消失,沈沉瑜莫名怅然。
慕容瑾踢开离得最近的奴才,大步跨上了洒满白沙的祭台。
庄司命很坦然地面对慕容瑾的方向弯下膝盖:“微臣方才之举乃是事急从权,冒犯皇后娘娘凤体,还望皇上与娘娘恕罪。”
慕容瑾怒气腾腾!倘若他还记得臣后有别,为何此刻不自断手脚谢罪!竟还有脸求他宽恕!
沈沉瑜不觉得有什么,神色自然地整了整凤服,若不是庄司命,她肯定会被侍人撞落下玉石台阶,重伤难免。
“庄大人救本宫有功,封赏还来不及,本宫与皇上又岂会怪罪。”沈沉瑜心有余戚地笑笑,示意庄司命起身。
慕容瑾板着脸却未吭声。
沈沉瑜诧异的多看了慕容瑾一眼:“皇上?”
慕容瑾冷眼盯着庄司命,没有回应。
当年他被随意丢弃在平王府一个人默默无闻地生活时,庄司命就已经是先帝面前的红人。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是人人称颂的神童,满朝文武对他赞不绝口,沈望舒更是不止一次地赞赏他的将相之才,连带着跟庄家也开始走得亲近……
可最让慕容瑾无法释怀的是,那夜他将沈沉瑜从失火的灯楼下救出来时,惊魂未定的她无意识所叫出口的名字,以及他与沈沉瑜大婚当日,作为宴客的庄司命却烂醉如泥地倒在平王府的厢房唤出的一声又一声!
哼——庄哥哥?
如今的他是想要效仿自己来获得皇后的侧目亦或是记他一份情?!
真是汲汲钻营胆大包天!他已经留下了他姿容平平的亲妹妹,难道他不该感激浩荡皇恩!
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慕容瑾注重自己的感受,此刻不想听任何人废话。
那件事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根刺,总之他不希望看到庄司命与沈沉瑜有任何接触的可能,就算是祭祀,他也该老老实实地跪得远远的!瞻仰只有他给予沈沉瑜的,一国之后的威严风姿!
“带去慎刑司!”慕容瑾寒声吩咐拉走祭台上所有侍人,犯错的,无辜的,一个也不放过!势要撬开他们的嘴,问出究竟是不是庄司命授意而为。
哪怕猜测只是一分,他也要将它变成十分!
沈沉瑜没想到事态会严重到居然要动用慎刑司,回想了一遍只是侍人没走好路差点将她撞倒,明显罪不及众人:“依臣妾看只处罚那出错之人便可,皇上如此何必大动干戈?”
“但凡祭礼所挑之人皆严苛谨慎,好好的岂会连路都走不安稳,依朕看未必不是受人指使。”慕容瑾目光灼热地盯着庄司命削瘦的脊背,语气不善道。
庄司命垂下的脸色顿时僵硬,天资聪颖的他敏感地觉察到了慕容瑾对此事的关注点,升起的怀疑不比他少半分。
此起彼伏的求饶与喊冤之声在耳旁凄凄地响起,庄司命俯身,如古墓森沉:“这些侍人皆由微臣亲自所选,冲撞皇后娘娘微臣责无旁贷,请皇上准许微臣一同参审!”
参审?
慕容瑾藐视地抑制住当场杀了他的冲动,当初他费尽心思牢牢地将庄司命钉死在光禄寺,就是为了让他认清自己无能到只能摆弄纸烛、操心膳馐。
如今竟敢提出参审?当自己是大理寺卿还是刑部的人!
“这件事朕会让慎刑司妥善处理,庄卿还是打理后面的事务为好。”
慕容瑾语气缓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压力,饱含深意地,一字一顿地警告道:“庄卿,朕希望你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庄司命沉默地跪着,以前琢磨不透的一些东西忽然一瞬间逐渐清晰,初任光禄寺少卿只是因为先帝喜爱却商榷他的年龄不足,近几年他一直想跳出祭臣的位置,却发现总被一股无形的阻力压制。时至今日他才想通,自己究竟是碍了谁的眼睛。
他竟然知道!
庄司命气息有些不稳,血液不断冲击着胸膛,死死咬住牙关才不让它从喉间翻涌而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没有拦住妍儿入宫选秀完全就是他的错误,放任沈沉瑜嫁入平王府更是他所犯的最大的错误。
帝王的宠爱本就稀薄飘渺,没想到他竟连这一分体面也不留给皇后!
就算最后“查”出是他所为,理由他要如何给!
昭告天下说他心怀叵测,对皇后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还故意抱了她?他要天下人日后如何看待皇后娘娘!
庄司命震惊且难堪,被窥破深埋的情意后却更害怕影响沈沉瑜的名声。
沈沉瑜拧眉,原本觉得只是一场意外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参与祭礼的奴才都是千挑万选,连路都走不稳确实说不过去。
可她最担心的是会不会连累到庄司命:“事关臣妾,臣妾也想亲自过问。”
慕容瑾呼吸更阴冷了一分,忍住滔天的怒火,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皇后连日操持大选辛苦,朕不想你还为此事烦劳心神,慎刑司做事一向尽职,皇后放心便是。”
沈沉瑜疑窦不安地看向祭台上准提菩萨的金像:“臣妾方与菩萨许愿,希望菩萨保佑社稷泽被大周,今日实在不宜动血腥。”
慕容瑾想不猜忌也难!他的皇后何时起也会尽心尽力地为奴才脱罪了,是怕最后攀咬出她曾经依赖过的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