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似在一夕之间掠夺了他饱满的神采，眸中与世无争的沉寂代替了早年的敏睿，清冷的容颜下再也看不出一颗火热的心。
不是不为他父母双亡的遭遇感到痛惜，也不是不为他扛在肩头的沉重感到心疼，只是彼此如今的距离令她再也找不到理由去抚慰他的伤怀与付出。
“庄大人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病了？”沈沉瑜淡淡地收回目光。
浮袅的香烟仿若替人罩上了一层面纱，朦化了视觉，却难掩他的苍白与清瘦。
侍人端来了白沙让沈沉瑜净手。
“劳娘娘挂心，微臣一切安好。”庄司命立站在原地躬身，恪守君臣该有的本分。
安好么？沈沉瑜苦笑，搅了搅盆中细细密密的绵沙，柔和的触感就好像从前他带给她的温软，可抓在手中却又容易流失。
沈沉瑜抿了抿唇，语气微微放软：“本宫也是为国着想，庄大人身负掌祀重任，若累病了，谁来代替庄大人的位置？”
“微臣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绝对不会苛待自己的身体，还请娘娘放心。”庄司命不温不火。
沈沉瑜挤出一丝看起来很是欣慰的笑容：“如此便好。”
另一名侍人递上干净的毛巾。
沈沉瑜擦擦手，尽量用最轻松的口吻找回那么一点点曾经的熟稔：“不开口请求本宫善待你妹妹吗？”
“舍妹自幼顽劣，劳娘娘上心了。”庄司命态度冷冽。
非要这么和她说话吗！沈沉瑜心中无端恼火，声音却控制得十分平和：“你知道她不适合皇宫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同意她进宫呢？”
虽然他们都没有怪她，可上一世庄妍儿死到底割裂了他们最后一丝情分：“她素来听你话，为何不拦着她？”
有些事不是阻拦便能拦得住的，庄司命不欲与她解释，也没有立场：“能入宫是舍妹的福气。”
“是吗？与本宫成为姐妹，于她而言是不是很高兴？”沈沉瑜轻轻一笑：“怕是所有的秀女都这么觉得吧。”
庄司命神色莫名地看着她的眼睛，她说这句话时里面不见任何不高兴的色彩，通透、平静地仿佛陈述着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庄司命一直未起波澜的心骤然疼得厉害。
他了解她的内心绝对没有她表现地这般云淡风轻，信奉的独一无二的幸福如此轻易地被打破，面对那些秀女的时候，她的心是不是难过得在滴血？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想，可就算有整个沈府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撑腰，他还是忍不住去担心，担心她难过，担心她失宠，担心她将来求助无门。
年少时他一直希望她乖巧一点，少折腾一点，可真当她懂事地担负起一国之母的贤良，学会将自己的情绪伪装，他反倒希望她仍不顾身份地一直娇气任性下去。
她是那么地脆弱，曾经他不小心与她在街角走散，她独自茫然地站在原地哭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将来如果有嫔妃欺负到她的头上，他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