葩儿引我们进入戏棚南面的一座绮丽楼阁。一个巨大的癸水童子把阁楼整个儿罩住。先前聚仙班叫唤来赶客的炼气士火铳手都被黏在癸水童子上面。
葩儿排开围观的路人,小手捏成喇叭状,向阁楼上喊:“安先生,末角带来了,稍候便开戏了。”
癸水童子裂开一条缝,就像水帘挑起了一角,我们随葩儿走了进去。
楼上的安贞吉端坐在红氍毹下,悠哉游哉地吃着羊肉羹。天福和天禄被两个稍小一点的癸水童子裹住,气泡那样的漂浮在空中。
阳秋城各处城门都悬挂了乐静信留下的鉴别妖物的镜宝,但照不出如此绝世妖物的行迹;可既然他不事招摇,以凡人道行示现,又如何取得进城的牒文,过了炼气士的严密检查。我们一时不能索解。
苏芃强提精神,坐在一张蛐蛐腿小凳子上拨琵琶,给享餐的安贞吉配乐,在这边荒野地,也算是钟鸣鼎食了。
花落落惊惶地坐在安贞吉对过。我们进来时,安贞吉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话,年龄几何,可有情眷,修炼如何,缺什么法器功法。若是别人,难免一幅登徒子急色相,安贞吉独独待她十分温和,就像长辈问自己孙女话似的。
不过想到这老龙有九个儿子,我还是坚信它是见色起意,想生第十头龙崽子。
我远远打起了招呼,“安先生,老君观一别无恙,被洛神家旄头星打的伤都好了吗?——您的色心好大了,一听到山河榜止战的消息,就撞到阳秋城来了。可我们这里有祖师、有真人,不但有捕鱼的网,还有捕龙的网眼呢?”
观水祖师和诸位真人其实还没有降临,我先出言诈唬,毕竟上层元婴也无法感应到隐匿的返虚。
琳公主的纳戒则放出四只三足青铜怪鸟,两只啄破困住福禄二人的癸水童子,与另两只汇合,栖在阁儿四角,围住安贞吉去路,它们混融了凤妖和金翅鸟的精魄,尤其克制龙形。就不知道眼前这位号称天下最强的元婴,有多少层出不穷的手段了。
安贞吉放下筷子,显出金色的妖瞳,傲然地环视在场诸人,不予理睬,却击了下掌,向花落落道,“角色来齐,便开戏吧,灵石、宝珠我绝不短少你们。我年轻时随家姊畅游中土,对梨园一家了如指掌。这六十年不曾踏足,倒要看看你这聚仙班的斤两,祖师爷的传承抛下了多少。”
哪怕天下最强的元婴,竟敢质疑她这代梨园的功夫,花落落油然生气,一下恢复了神魂,她道:
“我这班众袭自李天宝、杨清源这般了不得的梨园元婴,一切角色都是从人间尖里选尖,好上挑好。十二人的默契配合天衣无缝。安先生,天之高,地之厚,就是真人都不敢说摸到了。安先生,你若是铁了心激怒一个名厨子,再吃了他含怒的烹饪,你今生便再不屑吃其他的菜肴,要活活饿死的;如今你铁了心激怒我这聚仙班,我怕我们用出十分功夫演戏,你今生再不屑看其他戏的了。我不知道你这元婴能活上多久,不知有多少岁月你会看不下戏。到时无戏可看,你懊悔地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莫怪到我们头上。”
安贞吉大笑起来,显出了黄金色的龙头,“好生狂妄!李天宝、杨清源也不过是我家戏班的二等角色:李天宝做过东土小唐国主,无心国事,倒fēng_liú多艺,差强能演官生、老生,我令他退位侍奉;杨清源是半妖子,通混沌七相,能救场各个行当,我才让他凑个人数。两人都是戏老生油,我没了新鲜感,才逐到中土去的。这二人有什么可以标榜的?勿谈衣钵,你显出点自己本事来。”
聚仙班众人显出惊疑不定之色。苏芃止住了琵琶,向安贞吉深施一礼,“安先生,我们两位梨园祖师都是被青龙神请到龙宫和蟾宫去演戏的。不知道青龙神与安先生有什么渊源?”
安老龙熟视众人,“聚仙班正是上一代青龙神安灵箫所创,是她游戏人间,搜罗的十一个玩伴。我是上一代青龙神唯一弟弟,也是她的一个玩伴。花班主,我要看的,是你差青龙神多少?你的旦角,占的可是青龙神安灵箫的位置。”
花落落的人一下子呆住。苏芃等面色难堪。
琳公主护住花落落,向安老龙道,“可羞。堂堂天下最强的元婴,我原以为是到阳秋城约战昆仑祖师、真人的,谁想却是欺负一个年幼娇弱的普通姑娘。敖饕餮,你连人间开生药铺的恶霸还不如呐。”
安贞吉冷笑,“你们总会过来,我何必屈尊去找,不如在此赏戏。那只小狐狸从来都是我手下败将,怕得都变起虫子来,有什么好比的。不过是他们运气好,几个凡人背着我作奸犯科,一道窃得了道门至宝中的大道,赶上了道门消失前的末班车。这些叛徒,贼,都没有向我出手的脸面。”
琳公主怒道:“我娘可不是贼。安先生,我敬你是我娘的同窗好友。收回你的话。否则,我就在这旄头星、抡一字错,放封禅书,可不管山河榜的止杀令了。”
安贞吉不以为然地挥起折扇,望着琳公主,“小白虎,我姊与你娘情同姐妹,同病相怜。若不是大安君手把手教你娘神通,秦瑶不知如何受魏峥嵘、诸葛玫他们排挤呢!非我姊之死,岂有你娘之生,骂上她几句又怎么?哼,这一趟我的正事却是找你的,你给我听进去了。”
“不想除了苏先生,敖龙圣也来这里了。洛神师妹,萧国主的七圣会还缺了二位大圣。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