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从乐静信留下的镜宝进入第七阵,宇宙锋的剑灵被消灭后,阵图变幻,来时的入口早无迹可寻,只能骑乘紫电飞龙绕一回远路。
狂风在两侧呼啸,念兽穿梭如电,出入在漫烂的云间,下方星罗棋布的湖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紧抱龙脊的葩儿、蕊儿、药儿等,俱是头一遭体验这样高疾驰,长被风带起,惊叫连连,神情却满是兴奋。
我不禁回想起屈灵星带着少年时的我遨游在星海的情景。
过了片刻,紫电飞龙渐缓,龙尾迤逦,自云端垂下碎叶城头。守城士兵也是头一遭见识宗门神通的异象,一时惊疑不定。幸好今夜黑面胡巡城,他向兵卒解释完毕,撤开阵法一角。聚仙班等人从梯子般的龙尾攀下。
将士向我们纷纷贺喜。城前也簇拥起士女百姓,来凑热闹围观神龙和聚仙班的群星。我干脆从银蛇剑暂分出紫电飞龙供百姓留画留影,却与琳公主、柳子越各施隐身小术,潜离人群,去云宅与文侯相会,这战之后有太多要事须要商议。
今夜的云宅却有些异样:进门户前,宅第仍是往日的气象;进门户后,全感应不到文侯与一众门人散修的气息。文侯虽然风雅,却没有捉迷藏的调皮劲。
我和琳公主互视,倏地拔出各自的神剑。柳子越也终于显出影手,分出其中一条回去开大门。果然,云宅如被无形的罩子套住,再出不去。
从云宅深处传来明明德的微笑,
“三位但请入内,明某已经完成了朝廷的使命,即将离开西域,这或许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宴席了。”
未见其人,我们已经感应到文明大典显露的中层元婴的气息。这书灵既解除了元神的禁止,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行为。
文明大典是有了什么依仗?我和琳公主谁也不怵他呀?
“文侯他们呢?”
我问文明大典。琳公主、柳子越也随我进入了里面的庭院,入门的阁楼换了一块匾,上书“请君入瓮”,是端正的颜体楷书,墨迹未干。
“我已经辞别了文侯一众。”文明大典平静道。
仿佛珠子串了起来:匾上的字与原先碎叶城门口通缉我们的榜文一般无二,也是康城主的绝笔字迹。然而康城主已火化成了灰,并不能从棺材爬出写匾。这只说明,康城主并非自杀,绝笔是杀死他的人制造的假象。如今,图穷匕见,那个凶手在向我们炫耀。
我决定以后荡魔院要延聘人间顶尖的刑名家,竟然那让凶手在我们眼皮底下蒙混过去了。当时我们急于占城,懒得让康城主的妻妾们辨认字迹真伪了。
庭院中兀自立着乐静信留下的镜宝,镜宝清朗如月,再无它物。文明大典邀月对酒,神色甚是舒畅。
我们三人的几案酒食已经备毕,另有第五套几案,也备了酒食,还多了一颗人头,云宅总管山中公白白髯、双目紧闭的人头。
一只猫爬上琳公主的酒案,她放出了封禅书的念兽,搁剑于案,然后大大方方地坐下,“文明大典,瞧你有恃无恐的样子,是傍上猴子了吗?叫他出来!”
柳子越哭丧着脸道:“这是一桌断头酒呀!稳稳当当的卯记当铺的亿万家产竟成了南柯一梦,我与苏芃姑娘的好事还没有成就呢。长久没有练习下跪,不知道猴子大王准不准我投降。”
我没心思宽慰柳子越,也坐下来,问文明大典,“文侯他们现在何处,我要见人。你那个朝廷倒有胆色得罪昆仑了?!”
文明大典笑道:
“不急,我先念两封诏书与三位听。第一封诏书,是天子新拜帝师的布告。我家天子力排众议,重立了帝师,今番迎奉的是剑宗荡魔院的顾天池顾院主。顾天池真人是宗门最德高望重的耆宿,不但神通广大无边无际,更有担当天下的义烈之心。朝廷人人称快,天落真人陨落,天子如孤儿已久,如今又得父矣!”
自剑宗扶立大正王朝以来,历朝帝师,都是剑宗掌门兼任,大正皇帝谁敢说个不字。可今番顾天池任帝师,却和旧例貌合神离:顾天池并非剑宗掌门,这帝师也非剑宗指定,而是五百年来第一个由大正皇帝封授的帝师。帝师一衔,从此由主成宾。
也就是说,帝党一伙人和剑宗的荡魔院互相利用,勾结在了一起:顾天池一系在小云掌门的嫡系外,正式立起一座分庭抗礼的山头,大正皇帝也添了一大分化剑宗势力的强援。
我勾连起顾天池倾巢而出攻灭鬼门,兵犯长安南线侵扰文侯后背的方略,他们该是谋划许久了。
琳公主道,“文明大典,你真不怕做戏文上的奸臣呀。”
文明大典笑道,
“我为天子尽忠,何奸之有?公主说的若是此间的战事,那就更无从指摘我了。容我读完第二封诏书——侯德健亲自负荆请降,天子既往不咎,封其为宇宙大将军,世袭猴山一带,永不更易。另诏侯德健入京,与天波侯郭子翰共领禁军——此间已经没有战事,百姓与士兵都能休息,昆仑门人也可以移师讨伐萧龙渊。宇宙大将军不念旧恶,愿意放弃西域其他城池的管辖权,想必昆仑的祖师真人那边也可以交代了。”
那诏书上有妖猴德健的画押。琳公主也认得清楚,毕竟妖猴也在封禅书上押过元神。
我大笑起来,这真是前所未有的荒唐事情。西荒军和西军经历多少险阻,都不如文明大典的嘴皮子吗?不,恰恰正是我们连破七阵的威势,迫使妖猴放弃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