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岭谷底没有日照,不生寻常草木。我们三人逆时针右旋,在谷底十来丈高的幽蓝灵芝林间飞行。毛吉和万俟昶的神念中似有塔灵指引,毛吉忽停在一株灵芝盖上,掣出五转飞剑守候;万俟昶也紧握五转飞剑,悄然伏在暗处策应。我把神念收束,隐在一株灵芝后,和他们两人形成一个品字。
一阵芝林摇撼。我们三人所围地面开裂,一枚浑身长枪似肉刺的肉球蹦了出来。毛吉大喝一声,迎头就是绽放了剑芒大作的一剑劈下。枪剑交锋,这资深金丹弟子一下被弹出,也挫了肉球的上冲势头。同一呼吸万俟昶驰突过来,用剑光猛戳长枪。交锋了十余来回合,忽地撤下。毛吉厉喝着补上。那肉球身上的长枪一根未被剑光绞断,万俟昶早已经大汗淋漓,拿五转飞剑的手不住发颤。
我旁观了几个呼吸,心中却更加疑惑
——有塔灵神念压制,即使初层元婴闯入也无从运御元神,如是修为更低的金丹,这两个剑宗门人只手便能擒拿;妖邪要真有滔天修为,剑宗早有高人出手。但目前情势,这肉球只凭肉身便能抗衡剑宗门人,还是一幅未尽全力的样子。剑宗怎么疏忽大意到让小辈阻挡?
万俟昶再度换下力疲的毛吉。那肉球急旋,肉刺伸缩不定,把万俟昶挥出的数十道开山裂岩的剑光挡在外面。咚地一沉,那肉球沾地,遁出战圈,小半个身体已钻下地去。
雷光一耀。肉球躯壳被我用银蛇剑横斩成半截。
守株待兔的我陡然把真元拔升到顶,两边的十亩芝林被我溢出的真气海浪般排开。一剑砍出,我的双臂也酥软得几乎握不住剑——这一生中我砍过最硬的物体,除了蟹将的宝石壳,就是这块肉球了!
“原剑空,果然好狠地出手!”
地下传来少年神完气足的娃娃音。我不禁骇然。他的躯壳毁了大半,我的银蛇剑该连对方的阴神也一并斩成重伤。难道下面是元婴的元神!还有,初次交手,他怎么便知道我的名字!
缓过一口气的毛吉用飞剑挑被我雷剑斩残在地表的遍布长枪的肉球,啧啧称奇道,“看上去是个刺猬妖,也像是穿山甲,这妖兽的甲可算是顶尖的天材地宝,稍打磨就做绝品飞剑的材料了。呀呀,怎么冒烟了!”
毛吉一下缩到十丈后,旁边睇的万俟昶也跟紧遁后。地上的那半团肉球挥发成炼铁场般的滚烫热气消散。
我的神念张大到数里范围,扫到钻地的另半团肉球向南遁去,这不是往镇妖塔腹心自投罗网吗?啊,我也不考虑什么塔灵神念压制了。封魔岭岩石坚硬逾铁,就是食尘虫那样的掘地妖怪也没法音速前行。
我默诵雷法总纲益字诀,雷光生成幻翼,我原地腾起。风雷十翼一振,我一下子跃到妖怪遁逃位置的地表上方。倒持银蛇剑往地下方不断猛戳。
豁地大地分开,一道道裂缝随我剑光延伸到数十丈下。
轰炸之声在地深处隆隆作响。我心忽生警兆,倏地从原地挪移开。
不见那半个肉球,而是一头十丈长、八臂古树那般粗的金甲大怪物把地一手掀翻,双脚跳了出来。金甲大怪物青面獠牙,头颅四面四口,十二只眼睛每只都是游鱼般移动,一点死角也没有。
我神念中,毛吉和万俟昶两人也御飞剑随上我来。
怪物向他们飞驾来的地方张口一吐,一团雾气封住了来路,幽蓝的芝林变得隐约模糊。那一口吐气竟是蜃妖的幻景气。
天地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怪物!我也是和琳公主读过海内外精怪记载之书的,这超出了我的见闻。它到像是把世间奇兽的禀赋七拼八凑起来的东西。
“和这两个剑宗的瘪三打没意思,也碍你分心,我们战个三千回合!”这个怪物一口娃娃音,十分违和。
见我疑惑表情,那怪鼻子喷气,把和身高等齐的一株十丈灵芝吹飞。然后换了副和外表符合的恶声恶气,“还不快战,不然本怪嚼吃了你。”
怪物八臂拔起八株十丈灵芝,飓风般向我轮舞过来。我振翼往后退,一面盘旋着绕他转圈。树风所过,悉数绞成齑粉。我挪移也是极速,十余个呼吸留下几百个残像,星星那样绕着金甲怪物一圈。
怪物被我引着绕原地打转,八树浑然成了一座物莫之于竞的大绞盘。它一面吼叫,一面精神倍长,转速逾急,罡风更长。
有风雷翼在,我至不济也能脱身遁走。这怪物甲坚,又不知道致命要害,我一点斩杀把握也无。我又一思想,如果不走,我也不能和这怪物缓缓对耗,姬师姐临别留我的黄芽丹该节省使用。
但这段时间相持,封魔岭上的其他人也未见来援,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
风雷翼动,我瞅准那怪物转动破绽,还是扎入了八道摧枯拉朽的飓风的中心!在宗门地头,我怎能被一头无名怪物沮败遁走。何况目前情形怪诞,或者只有打败了这怪物才能破局。
怪物嗷嗷。十二只眼睛像鲤鱼眼那样向上翻起,齐齐瞪着站在他头颅顶门的我。银蛇剑划了一个周天。十二道神雷划入十二枚铜锣大眼。怪物撤了八株大灵芝,四手抱住头颅痛叫,另四手乱抓乱捞。风沙、毒焰和寒风从另三张獠牙大口一股脑地吐出。
幸好他的眼睛不是金甲那样的磐石。
我从他头顶垂直升上高空,银蛇剑缠绕的雷光越来越浓重,如不雨密云。萧龙渊和天落真人的决战场景在我脑中不断闪回。我的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