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处的雅舍山峰没有设置导引灵气运行的法阵,和其他的灵山不同,灵山任由飞雪洋洋洒洒坠下。我在冬季的洞天呆了许久,头次有点冬寒的滋味。
侍候我们众人饮宴的小赤狐绯红衣跑到雅舍外的雪地上,如捕捉萤火虫那样把虚空的雪一一囊住,然后抓在热茶酒的小炉底。他再用芭蕉扇扑扑催得炉底之火殷红,炉上的酒壶嗡嗡鸣叫。简单的摘雪温酒里,我看出绯红衣的道行修为极速:他的精气神都已经完足,显然到了筑基甚深的境界;运转炉火的功夫隐隐和我炼剑的手法相通,看来是昆仑炼药之术的一种变化。
——既然我已经是昆仑的内门弟子,也该正式研习本宗天下第一的烧炼之学,早日堪破道胎金丹之境。
我的思绪胡乱像蛛网上蜘蛛游荡。
——姬琉璃把这一份宴请名单抛给众人后,方才谈笑风声的席上气氛一时变得肃静。
柳子越在席上一直向七尾苏吹嘘,得意说自己在波月庄时就看出云梦之役昆仑必然大吉大利(实情是我当时强要挟他去,当然我不会去点破)。但看到第一份宴请名单,柳子越立刻面如土色。
翩翩的蛾眉锁紧,和琳公主交互着不知道什么神念。
我也粗粗看了第二份宴请名单。
——邀请我们征云梦之人的请帖有七人名额,剑宗只占两人,请帖盖的那方符玺有拳头大小,五爪金龙纹环绕。第二份宴请单上列了十八人名单,请帖上盖的符玺比我们的请帖大上两圈,九爪金龙纹环绕。名单上的名字我几乎都不认得。但我明确知道的是这十八人,有十三人的名后都标着剑宗出身。
我瞑目想象届时元宵夜宴的情形:皇帝的御花园左右各列一席:剑宗的那席有十五人,我们那席只有十人(南宫到时不在,知了义补入)
——这场宴席,我们反而成了陪衬。
“枉我和翩翩辛苦挑了近一个月的法衣,难道是座一旁看中土天子给剑宗庆功的吗?洛神家受西洲大小王侯朝拜,论尊贵和中土天子平齐。我做不成宴会首席,那也没心思去帝都了。”
琳公主冷哼。
她这次受姬琉璃召集来,没有穿戴平日便于战斗的红霞法衣,而是换了一身飘逸华美、裙裾当风的霓裳法衣让别人奉承赞美。少女的青丝盘成了朝云髻,髻上装饰着金雀步摇,玲珑的耳上坠了一滴鸽子蛋大的夜明珠。
少女扯下耳坠,信手扔入火炉。翩翩拦阻不住,忙耳语安慰。
琳公主只是冷着脸不理睬。
柳子越的手指凝起水罩,把那枚耳坠从炉火夹住来,放进自己嘴边小心吹气,
“可惜,可惜,值一葫芦黄芽丹呐。南海底的老蚌精百年也不一定能孕出一粒这样的精华。”
他依依不舍地把玩夜明珠,一点不像是要还给琳公主的样子。
“这一枚我不要了。赏你。”
琳公主斥。
“那师妹,我就敬谢不敏了。”
众目睽睽下,柳子越面无惭色地把夜明珠收自己纳戒里。
“我原来以为你们没有忘记帝都的妖潮,看来我是想错了。”
姬琉璃取出炉上之酒,自顾自斟了一盏浅饮。
柳子越说,
“师叔太瞧得起我们这些东西了。大家还捂着自己的收获在梦里笑,哪想得到帝都的事情。我们是修真者,事事关心那是腐儒。”
“哦?”
姬琉璃也不管我们,一挥长袖,径直走出了雅舍去外面的雪峰赏月。他的木屐之声在静山中格外空灵,还有他的笑声和长啸之声从外面传来。
“白痴。”
琳公主骂。也不知道是骂姬琉璃,还是在骂柳子越。
白衣秀士对琳公主说,
“公主倒不必担心您在琼林宴上被冷落。您是西荒之主,天子会以御妹的高贵规格待你。到时您的位次只在中土太后和天子之下。”
“那他们还不算失礼。”
琳公主的脸色稍稍和缓。
“苏兄耳目遍及八荒**。你留在龙虎山这么多时日,也不提醒我们一下,弄得我们落了剑宗的后手。”柳子越埋怨他。
七尾苏微笑,
“剑宗解帝都之围的进展并不顺利——从秋七月到冬月剑宗出动了数十元婴,近千金丹,掌门天落歌持天下第一神剑元始之章押阵,只是把北荒群妖联军暂时逼回到大河之北。比不上诸位扫荡云梦魔窟功绩耀目,苏某以为朝廷没有为剑宗元宵庆功的必要。这次变化是十日内发生的。”
“因为朝廷宴请了我们征云梦的门人,所以剑宗临时迫使礼部又追加了赴宴之人。这样剑宗能够始终压着我们昆仑龙虎一头,防备我宗的声望超越他们。苏先生,是吗?”
我问。
“这是其中一个缘由,另一个缘由是安抚反帝派之心——剑宗这个庞然大物有拥帝、拥诸侯、中立三大派系。天下任何势力要在中土立足,就要善于在剑宗的三大派系间周旋——拥帝和拥诸侯两派分别是帝家与诸侯各自的师友联盟,他们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剑宗之先,有时会视需要联合外人。酬谢你们的元宵宴原来是文侯姬小艾向拥帝派的太师荀思和大将军杨彭年进言——你们昆仑既然为帝家斩妖除魔,又在中土没有基业,拥帝派视你们为可以借助的力量,于是诸侯派就不乐意看到你们顺利。”
七尾苏点首,
“剑宗的中立派致力调和两大派系的矛盾。五十年来,一向是掌门天落真人调停诸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