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到黄泉、碧落的剑器原貌,只见到云端和地中不断续地喷吐出皎洁如星、细如蚊足的光丝。恒河沙数的分丝剑光牢笼住百里方圆,天地山河都失去了样貌轮廓:水不是水,山不是山,或迟或缓分崩解离成混沌不分的浆糊;地火喷涌,流星坠落,一入黄泉碧落的范围,形体立刻灭裂,化成大小不定的泥块,随着浆糊一道搅动旋转
——或许,传说中天地开辟、鸿蒙未判的模样就是这般吧。[“突!”
我把袖内的一枚六翅金蚕王弹射出紫电腾蛇雷电光弧的范围。一指大小的六翅金蚕探入混沌中,刹那间解离成齑粉
——如果没有腾蛇法相护持,我们这些金丹在这片混沌浆糊中绝没有生理。
我想。
混沌浆糊中,四个元婴邪魔紧紧靠拢夺命书生的石碑,环绕各自元神法相的宝焰如同狂风骤雨里飘摇的灯芯。悬浮的中央石碑漾出圈圈的土黄光芒——我方才见到石碑光芒还有三十步范围,盏茶功夫已经被混沌浆糊压迫到十步范围。鬼大将军、血道人和极乐岛主三个邪魔各站一个方位撑住一角光罩,分别把浑黑、血色、金碧三道光注入其中。光罩不再收缩,但壳子依然像被轻敲的蛋壳那样缓缓裂开缝隙。
——林道鸣和夺命书生交谈之间,黄泉碧落剑光不动声色地在混沌浆糊中穿梭。
“金丹食丹,元婴食气。相较之金丹,元婴者汲取引导的天地灵气大到不可思议——但林道鸣把这方天地都置在他的掌握中,四个邪魔分不到丝毫的灵气,只能凭借本力强撑,慢慢被侵销到齑粉了。”
南宫的解释让我面上难看,骨鲠在喉
——这也意味:我的腾蛇之所以能在混沌浆糊中飞翔,全是林道鸣的许可。如果他心思变化,我们会比那四个邪魔垮得更快。
我的目光凝视夺命书生:
我心里隐隐期待他能有什么扭转局面的手段,这样灰溜溜地被杀掉太丢四人颜面——况且云梦城的入口连影子都没有——我都在疑惑入口无论什么样态,是否已经被黄泉碧落的分丝剑光也搅成混沌浆糊了?
“林道鸣,你自寻死路,灰灰莫要怨我!”
夺命书生长吁一气,在石碑上刻下一个张牙舞爪的“凤”字蝌蚪文。一字刻毕,夺命书生的黑发变为苍苍,肌肤转成槁木之色——仿佛他的大半元婴精魄,都从自己的小宇宙转移到了石碑之中。
石碑的土黄色光芒大盛,携带这四个邪魔没入混沌浆糊之中。
“噗通、噗通、噗通……”
顷刻之间,被恒河沙数的剑光搅动分解的混沌浆糊静了下来。
混沌浆糊并没有止歇。
而是有大心跳动的声音从混沌浆糊深处响起,倏忽压过了混沌浆糊的搅动之音。
“困兽犹斗,虚有其势。看你们有什么手段!”
林道鸣笑。
混沌浆糊如波涛破开,两头角兽在混沌浆糊载沉载浮,它们兽背都有一里之广,脖颈上的链捆缚在“落凤坡”石碑上。金链条系的如狮兽金碧独角,每一下咆哮都是一声雷霆,从上笼罩碧落剑光就被逼开十步范围,我的心口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乌链条系的如牛兽双黑檀角,通体之色浑如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它喷吐出如黑泥的明夷地火,每一下也把从下笼罩的黄泉剑光逼开十步范围。
一柱香时间,混沌浆糊被两头异兽排开了一里范围。一里之内的天地从混沌浆糊逐渐判分,清气上升、浊气下降,竟然演化出新清明天地!
压倒一切的大心跳动之音却来自两头异兽的胸膛,它们的心律同步,仿佛两兽是一莲托生的双生花。
红衣少女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异兽!我在昆仑的道兵院从没有见到过?!翩翩姐姐、南宫、柳子越,你们在典籍和经历里见识过吗?”
“这个……古代有兵家发明火牛阵……必然是邪魔读了古书,找来了养得肥硕的大牛和大狮,上面用幻术环绕一点雷火特效,吓唬吓唬没有见识的修真者。”
好不容易攀上腾蛇背脊的柳子越豁然开朗,以手拍额。
“放屁!再信口雌黄,我把你踢下腾蛇。”
琳公主骂。柳子越一哆嗦,又滑到了腾蛇尾巴上。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青衣少女和南宫都不能答。
“金角狮兽叫噬嗑;乌角牛兽叫明夷。都是修真者从念想中创造出来的异兽法相,本质和我的紫电腾蛇没有差别,只是实力层次的差距。”
我说。
——道胎金丹大孔雀上的林道鸣也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师叔,我又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怎么知道?”
红衣少女奇怪。
“不告诉你。”
“地火明夷”与“火雷噬嗑”——见到了两兽,它们的名字立刻跳脱到我的心头。它们本来就是我从《诸天雷法总纲》推衍变化出来的异兽,仿佛我用心血生养的子女。再次重逢,曾经忘记的东西再度浮现——只要我的境界达到道胎金丹,也能把两头异兽演化出来;非但如此,我还能演化出它们更多隐秘的奥妙。
只是,这天下的生人除我之外,再没有人会《雷法总纲》了。
我的心头蒙上阴翳
——仿佛有人偷窃了我的宝贝。
是谁?
“轰!”
明夷之火与噬嗑之雷交汇中,现出一枚挣扎急旋的雷球。雷球的大小可以握在手心,相对于明夷和噬嗑小山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