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荀谌等人身份的时候,有老人带着几名妇人送上一篮杏子,荀谌急忙道谢,那老人枯槁黝黑的手弯曲朝下地朝荀谌抬了抬,“都是文若先生的功劳。公子要多少,我等都乐意给。只是小老儿有一事不明,我家于渠帅自打有文若先生他们相助,劫富济贫哦,该是打家劫舍那等盗匪之事便有一年半载不做了,昔日那些被他迫害之人,他也多有弥补。虽说以往犯了昏,可成千上万人被他所救,也罪不至死了吧?”
有妇人悲戚道:“对啊。我等如今都安生过日子,公子可否劝劝王河内,怎就还要攻打咱们?要不,我将家中粮食都献给你们?可否饶了于渠帅与我等?”
“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公子啊,征兵也好,要交税也好,能不能别找咱们了?谁想家中汉子孩子去送死?你便可怜可怜我等放了我等吧!”
有妇人神色仓皇地跪下,随后在场的七名老人妇人都跪了下来,荀谌急急忙忙搀扶那老人,左右望望,便见到郭图与一众护卫微微肃容却没有插手,郭嘉左右环顾、心不在焉,那引路的老人也在旁默不作声,老人身边的十多名士卒倒是各个悲戚,却是没有劝说那些下跪之人。
“诸位请起。荀某便是为了此事而来,快快请起。”
那几名老人妇人不听劝,荀谌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那引路的老人劝说,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荀谌牵着一篮杏子,继续跟着老人上前,原本想找机会找郭嘉聊一聊,却见郭嘉找那老人问起周围风土人情来,那老人虽说一路不曾主动开口,但郭嘉问起,也会回应几句,荀谌见郭嘉聊的欢,也只能退到郭图身边。
众人一路上去,又路过不少山寨,越往上,寨子里的老弱妇孺就越来越多了。可以感觉到所有寨子的氛围都安详欢乐,至少表明上并没有受到袁绍围山的影响。
老人在忙碌着农活,妇人晒着农作物、打理着畜圈,男人们有的训练,有的带着孩子帮着家里做农事,也有的聚集起来,听着几名教书先生在宽阔场地上课。
那些课堂倒也有趣,五花八门的都有,有教编织的,有教武术的,也有教农事的。最受欢迎的还是几名儒生所在的地方,那些儒生倒也没有教太多东西,大多都是普通的识字辩音,也有教些其他蒙学的,但凡这些儒生所在的地方,不管老弱妇孺,还是年轻壮士,都安安静静地坐着,便是偶尔有人过来找人,也是蹑手蹑脚地挤进人群中,然后叫了人一同蹑手蹑脚地出来,做贼也似,但旁边的人倒也不怎么会分心,看那些人或是专心致志或是装着认真的模样,倒像是一群求知欲极其旺盛的好学生。
郭图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先前有俘虏说的简单,他们也没在意,也没听说过去传信的人打探到这些,这时自然觉得新奇,一个个看得兴致盎然。
荀谌倒也发现了,谣言中于毒打家劫舍,一副悍匪做派,亦或劫富济贫、侠盗作风,然而此时有这样的场景验证,于毒俨然就有成为一县之长的本事,于是有些惊愕。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感觉到于毒找那老人引路,似乎便是要让他妈走的慢,也好让他们仔细看清楚营寨里安宁和谐的生活,只是这场景真的触动到了他,让他一时之间更加坚定了劝服于毒、张飞的决心。
随后不久,天色有些暗了下来,大概是时间到了,众人沿着山路往上,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背着一个个小书箱在父母的陪伴下蹦蹦跳跳地从山上下来,余晖之下,一个个孩子满头大汗,却是神采飞扬,叽叽喳喳说得兴致勃勃,沿着石阶下来,看到郭图荀谌时,还有孩子讨论了一些他们的衣着,有老人说了一句:“这就是襜褕。人经常穿的。”那些孩子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感染到了,看向郭图等人的表情充满了庄严肃穆。
有孩子不伦不类地拱手、抱拳喊着“先生”、“夫子”、“老师”之类的称呼问好,也有孩子仰着脑袋过来叽叽喳喳地问,大多是问郭图等人是不是又是过来教导他们的老师,郭图等人笑着应下,荀谌还将杏子分了出去,那些孩子便欢呼着一拥而上,问东问西,还有人拿出简陋的纸张来,里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什么,与其说是字,倒像是画,但是在看不懂是什么,反倒有些可惜这纸张被如此暴殄天物。
不过,感受那一家家的人脸上的恭敬、朴质,众人倒是都感觉心中温暖,便连一开始上山时一直警惕、唯恐郭图三人受伤的士卒们,都表情柔和了下来。
又过了不久,终于到了山顶。
老虎山的山顶空地极大,目测整个山寨绝对容纳了五六千人,不同于其他山寨,这个山寨四周的护卫明显精锐许多,明哨、暗哨、巡逻的人在看似喧闹朴质的山寨人文之中,蕴藏着极其精密的守卫力量。
荀谌等人沿着一条平实的石路向前,周围屋舍、田地不少,还有几家小酒铺,小溪从不知名处穿过山寨一侧流淌过来、灌溉各处,也有妇人孩子在溪边洗衣玩闹,屋舍散落各处,沿途居民安逸闲适,大多人脸上带着笑意。
没多久,有个木栅围成的大院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这栅栏效仿了城墙,大门之上仿照城门是三座巨大望楼,上面有一队哨岗站得笔直,门口尚且有护卫,内里可见一个宽大的校场,起码有上千士卒正在训练。校场上还有一座高大的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