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正被抓的消息传到昌平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荀攸荀悦简雍等人在得知消息后稍稍错愕了一下,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们实则也已经有了预期,毕竟他们此前就被人从昌平各个地方找出来,全都被缚住了双手,还被押送到了南城门外示众。
此时他们表情或不安,或沉思,或苦笑一个个狼狈不堪,低着头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样众人围观的场面,眼眸却也留意着前方的动向。
触目所及,大批黄巾军在刘虞带人到场后就跪下了,无数装备精良的郡兵列阵一侧,骑兵来回奔行,将逃逸的人带回来。
附近稍显安静,只有刘虞中气十足的大喊声。
相比较此前刘正说话时黄巾军的闹腾,刘虞站在城墙上登高而呼,黄巾军根本没有多少喧闹,纵使刘虞将刘正勾结公孙度的消息宣布出来,除了赵昱、管亥、周仓等少数人出言反驳一番、被绑了起来,其他人基本缄默不言,还有首领头目极其热忱地恭维刘虞,带头倒戈帮着安抚黄巾军,场面俨然是一派和谐。
快要结尾的时候,刘虞望着还未打扫干净的战场,不乏埋怨几句刘正起兵致使生灵涂炭的话语,潸然泪下,惹得不少黄巾军痛哭起来,还有人朝着荀攸荀悦赵昱等人唾骂,惹得荀悦简雍等人脸色难看,唯独荀攸却若有所思,在迟迟不见裴牵与染莲的身影后,低着头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刘虞毕竟是一方州牧,又是仁德之至,在他说出稍后有大批粮草运过来援助黄巾军后,黄巾军所有人全都拜倒在地,齐声高喊着对刘虞的赞誉之词,比之之前刘正引起的小场面,还要恢弘百倍有余。
没多久,眼看着刘虞消失在城楼,荀攸等人也被押送前往县衙,混杂在开始分散的人群中的许先生遥遥望着城楼,表情若有所思,身边名叫高览的大汉哭笑不得道:“没想到刘幽州还真是装病。这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委实出乎意料啊。嘿,刘正之前说得人热血澎湃的,没想到转眼就有牢狱之灾,兴许还有性命之忧。”
“也不尽然。”许先生望着附近黄巾军自发维持着秩序、打扫着战场,又扫了眼满身的污渍,眉头微皱,“既然刘伯安有心留下我等抚恤一番,也罢。再多留几日,看看事态。”
“先生此话何意?这些刘正的人可都被绑了,你觉得其中还有变故?”
高览疑惑道,许先生瞥了眼过去,“我打你一定是恨你?许是有心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要你臣服于我呢?你这人,练兵倒是颇有手段,这方面却是”
见得高览恍然大悟后干笑起来,许先生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且不论刘正,他身边诸多荀氏族人可都是可造之材,时日一久,难说不是肱股之臣。此番他们一直是在为刘正查漏补缺,又没做错什么,倘若他们归附刘伯安,为刘正求情,刘正想要逃出生天,也未必没有机会。”
高览迟疑了一下,“先生,既然刘幽州未死,我等不若你不是说杨县令便是招了我等也没事嘛,那回去直接向主公禀报此事?如何?”
“回去?”许先生反问一声,抬手揪住脏兮兮的短褐胸前部位拉扯几下,不耐烦道:“我倒是想,可事情还没结束啊。我等是功亏一篑了,然则幽州具体如何,还有待观察。一来刘正手中中兴剑,刘伯安要是不要,二来刘伯安过河拆桥,刘正降是不降,三来,百万黄巾皆归刘虞,公孙瓒服是不服,四来”
许先生顿了顿,疑惑不解道:“你没觉得刘虞出现的太巧合了么?昌平打完不过三天,刘虞便带兵到了,听他方才所说,还路遇公孙越与苏仆延,劝降了那些人浪费了一些时间。这便等若昌平有变,刘虞立刻知道了啊。此后急匆匆地带兵过来救援黄巾军”
“刘虞怎么知道的?卢子干刘玄德在,若他当真被囚禁,如何清楚事态?他过来,怎么看都像是为刘正收拾黄巾军的残局这又要溯本求源了,他装病到底是跟卢植刘正公孙瓒合作,还是卢植临时倒戈可我都能想到黄巾军可能被刘虞所收,荀氏族人岂会不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又怎会没有半点防范?”
“先生觉得其中尚有内情?”
“内情自然是有,还得再看看啧,有点乱呀”许先生皱眉望了眼西北面,“再等等吧。如有必要,兴许还得去一趟军都,看看刘正伤势,还有公孙瓒对此的反应”
“呃,先生为何不直接去问刘玄德与甄国宁?他二人或许知道呢?”
“废话。如今幽州不稳,刘虞离开蓟县,这城池岂有不封的道理?便是没有,刘备也没有被刘虞关起来,身边也定然耳目众多。我等在此岂非看得更加透彻?也更加自由?”
有人呼唤,许先生扫了眼四周,随后脸色不豫地瞥了眼一侧战场上招手示意他们过去的一名黄巾首领,捏着鼻子翻了个白眼,“过去吧。虽说受了些苦,我等此行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他刘正有几分能耐算是摸清楚了。若我所料不差,此人行事一向鲁莽,会有今日这般功亏一篑的场面,想来是一意孤行,不听劝阻。卢子干此番,怕又是在行昔日宛城之举了。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敲打又有何用?来人此人,只怕只会更加暴戾了。”
他吸着鼻子,闻着空气中的臭味,有些勉强地笑起来,歪了几下脑袋示意高览一同过去,眼眸却微不可查地瞥了眼南方。
有些话还轮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