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逃到哪里去!就是你们!”
“一帮狗官,我家主公何等圣明,尔等残害忠良,罪无可赦!今日便要了你们的狗命!”
“你们还不束手就擒!若我家主公有个好歹……啊——!”
“狗贼!胆敢伤我兄弟!真以为蓟县你们一手遮天!杀——!”
“谁动的手!诸位壮士!你们稍安勿躁,此事跟我等无关!你们……”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然后刀戈碰撞声又一次响起。
偌大的房间外、修长的走廊两边,兵戈声、谩骂声此起彼伏,逐渐推进过来,刘和皱眉听着那些声音,扫视一眼昏暗的房间。
房间内灯火熄灭,月光从打开的窗户照进来,可以看到以齐周与程绪为代表的两方人员各自簇拥在一起,围成两团较大的黑影,正压抑着语调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
舞姬乐师则抱团缩在角落,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觉自己能够听清楚老妈妈冲着那些舞姬乐师小声的安慰话,那些带着点颤声的话语在整个世界的吵杂中听来反倒格外温馨,也让他的心情逐渐安宁下来。
房门紧闭,火光自门缝、窗户纸透进来,八名护卫正蹑手蹑脚地将屏风、案几搁置到门口,用以堵住房门,动作极其安静而迅捷。
倒也不是说这些用来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防护工作在案几被推下去时不能做,只不过这间房间已经不是他们一开始所待的那个房间了。
事实上,当程绪等人意识到刘正那些人有跳窗的可能,到得卢俭提出拿东西砸被齐周否定,再到双方发生争吵,刘和便在程绪的建议以及那些护卫半强迫性质的邀请下,与一众官吏先行一步转移方位。
老实说,在两方人士为了“是否朝刘正落井下石”争得面红耳赤的过程中,刘和很想说点什么,期间齐周倒是说过让他做主,但很奇怪的是,程绪还是坚持己见,全程以“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为由打发他快走。
与此同时,他凭着这些年的阅历,隐约感觉到卢俭甚至有越俎代庖、替换程绪做主的架势,而他作为幽州牧嫡长子,反倒没被这两人放在眼里……
当然,这些奇怪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
毕竟他来到幽州有一段时日了,虽说平日里深居简出,有些消息还是会通过这帮佐吏得知,即便知道这帮佐吏所说的事情可能都经过选择,他也并没有全信,但蓟县城内暗流涌动、人心浮躁是完全可以确认的事情——他甚至怀疑自家父亲根本没病,就是假借生病,以此来观察这件事情会走到何种地步。
而今夜,当这个所谓的“礼物”正式被搬到面前,有些人的立场、轮廓,他其实已经模模糊糊勾勒出来。
及至此时此刻,随着知道卢俭推下案几,在刘正没死后又向程绪请命去追而离去,再到此刻他们的藏身之处很快被那帮刘正的人找出来,有关他自己在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这帮人的立场,就完完全全被刘和抓准了。
“大公子,大公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周凑了过来,刘和回过神,望了眼身后站回来的一名心腹护卫,感觉门外的声音愈发重了一些,就看到程绪也过来了,而齐周已经开了口,“我等商议一番,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就投降吧……毕竟我等身在此处,他们也不敢确定我等就是真凶,只要表露身份,应当能够度过此事。”
“叔南所言极是,我等……”程绪的语调本就有些尴尬,说了一半便在齐周的冷哼中沉默下来,刘和微微一笑,“不吵了?”
“大公子恕罪……老夫便是……”
“呵呵,便是立功心切,想要凸显你诡计多端,足以胜任别驾一职?”
齐周讥讽了一句,刘和摆摆手,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捏紧了窗框,望了眼战斗不休的街道,“你们说,任姑娘有没有脱困?”
“大公子,此时可着实不是儿女情长的……”
程绪说着,就见齐周也走到窗边,随后在那护卫有些警惕的逼近下,识趣地退后一步,“公子是觉得,任姑娘会念及与你昔日情分,放了我等?”
“她既然选择与刘正同甘共苦,必然是有关系的。刘某侥幸和她有过一段君子之交,她了解我的为人,此时……应当会给我一条活路吧?”
“方才张飞叫人掩护逃脱,可难说刘正重伤之后不会死。若任姑娘早已委身刘正,只怕……女人嘛,用情至深,很疯狂的。呃,齐某得罪了。”
“无妨……这便是说,情谊断了?”刘和叹了口气,听着几名从事的心腹护卫自报家门的喝声几乎就在房门外响起,兵戈声也逐渐接近,随后望向那七名护卫抵住房门的模模糊糊的身影,“阿辅,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门口有人过来,随后跟着刘和与另一名护卫走到角落,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程绪倒也知道那阿辅是刘和心腹,颇为勇武,有些猜不透刘和的心思,只能心急如焚地望着房门的方向,“大公子,此时……”
“伯端公稍安勿躁。齐从事所言不虚,任姑娘此时对刘某想来是恨之入骨了。他那些手下能够和你们的死士斗得旗鼓相当,可见忠心,比之用情至深的任姑娘也不差多少。如今他们已经怒发冲冠,岂是我等表露身份,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
这番话说完,刘和叫了齐周一声,眼看着齐周过去,程绪沿着唾沫,脑海里忍不住跳出卢俭离去时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