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
有风,无雨。
黑暗中马蹄声急促而密集,显然是在冲锋,不久之后,有人大喊,随后众人减缓速度,停了下来。
“马跑了有一阵了,通知大家休息一下。清点一下人数。”
喊话的声音是张燕,随后有人离去大喊,听着报数声响起,太史慈跳下马,循着记忆望了望南面的黑暗,张燕叫嚷着他的名字,他回应了一声,就听张燕牵马过来,哭笑不得道:“老张又走丢了,我才知道他在夜里竟然一点都看不见。你听听,四十多岁的人,平时悍勇无比,现如今搞得跟孩童似的,哭哭啼啼。”
远处有人哭喊声仓皇,身后不少人在起哄说自己的位置,张燕也喊道:“张豹!某家在这里……在哪里?在这里啊!这里是哪里?哈哈哈,这个鳖孙……徐明,把他带过来吧,等等你两共骑!”
太史慈也笑了笑,随后声音有些迟疑道:“……某家斗胆,中郎将身为统帅,如此说笑,有些不妥。”
“没事,都是自己人,咱两前前后后救了各自四五次了,过命的交情。”
张燕抬手摸索着搭上太史慈的肩膀,“我早想明白了,我就不合适当什么官,昔日朝堂来几个人给我下达命令,规矩太多了。还给我摆官威,差点没让我一枪捅了,之后他们就老实了。所以说,让人敬重,还得是心里敬重才是真的敬重,平时摆架子,表现得礼贤下士,都是虚的。禁不起日久见人心。”
“话虽如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中郎将往后官运亨通,总有不能自在的场合,还得……唉,官场上啊,门道太多了,某家也是一朝蛇咬,十年怕绳了。”
话语中倒也反应过来,张燕虽然跟他一样的年纪,也没什么架子,但毕竟不算知心朋友,提点过也就可以了,随后用自贬的说辞一带而过,望着南面,话锋一转道:“蓟侯领兵,也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是冲杀一阵让蹋顿元气大伤,还是一战定了胜负……”
他们之前听了公孙瓒的指令,带着一千人一直等在原地,此后便有人上来,告诉他们公孙瓒的六千人与田楷的七千人汇合,朝着乌桓大营摸过去了,让他们尽管放心大胆地朝着北方前进。
据说双方相遇后还发生过一些误会,尽管都反应过来,还是有近百人在意外之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而后那一万三千人在整顿、北上的过程中,还遇到过乌桓逃兵,说是从寇娄敦那边的混乱中逃出来的,凭此公孙瓒还做了一些分析,那传讯的人也说不清楚,大概的意思就是确定乌桓大营之中肯定会派出人去收拢寇娄敦的人,而乌桓大营则会空虚不少,这一战肯定能大获全胜。
传过来的用意,当然也是稳定他们这些人的人心,太史慈能够感觉到那位位高权重的中年人背负着铁血杀伐的声誉,实则却是一个心思细腻、平易近人的好将领。
尤其是猜出来对方有心照顾他们的用意,心中平白多了几分与对方极有默契的感觉,那种舒服自在,倒是以往担任郡吏时不曾有过的。
公孙瓒不像张燕口中、他以往所遇到的那些官吏一般有架子,也是真的和光同尘,想来倒也觉得投身公孙瓒是个好门路,如果刘岱看不上自己,或许可以找公孙瓒说道说道。
就是公孙瓒没什么背景,虽然他的妻室那边是汉室宗亲,身边也有汉室宗亲归附,但大多都是没落的宗亲了,相较于刘岱,前景看上去不怎么明朗。
随后想到刘正,想到公孙瓒、张燕、杨凤等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都与刘正有关,倒是又有了一些想法,及至最后,倒是突然觉得这帮人实则就是在为大汉的未来而战,便也决定下来,等经过此事,与刘政讨论一番再说。
耳畔有张燕的喊声,他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就听张燕干笑道:“子义,你要是不满意,跟我直说,别这样啊。我就是……真的想去看看。要不,你带着九百五十……不,我只要十个人!十个人南下汇合蓟侯杨凤他们,其他人,都留给你到时候杀敌用。”
北面是白山山脉的余脉,通向鲜卑地界的山路倒是有好几条,还有草原直通,但事实上这一个月打探到的情报显示那附近也有好几个乌桓部落驻扎,人数在三千到五千左右,位置不知道在哪里,似乎是经常在移动的,单是知道那些人在监测莫护跋的人,以防莫护跋率军南下。
如今蹋顿那边肯定是乱了,有这一千精锐,便是少上十个人,从那些部落边上冲过去通知莫护跋已经成了定局,甚至还可能根本不会遇到,张燕真要走,倒也无妨。
但黑夜、战乱,仅仅是十个人,难免出现意外。太史慈猜得出来,张燕这人多少还是好战的,更准确一些,应该是对名利有所追求,因为本身只擅长武艺,所以也希望一战成名,证明自己的价值。
或许是本身出身低贱,又或者是张牛角、童渊这些人对他有影响,以至于张燕想证明自己并非只能依靠人多取胜,太史慈多少了解了对方的一些经历,但这时候还是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蓟侯所托,中郎将还是……”
“我知道,之前商议的时候,杨凤会反对,也是担心我不小心丧命。可富贵险中求啊!我本来揽上突袭的事,就是看这个能够一举平定蹋顿,功劳最大。如今蓟侯夜袭成功,我等过去支会莫护跋,那就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了。我的人再怎么厉害,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