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卢植邀请左慈确认郁筑鞬还能救后,由卢植智郁筑鞬压着,又有关羽公孙越等人听到响动带着武器前来,不管是因为郁筑鞬受伤而激动起来的鲜卑人,还是因为卢植受伤、鲜卑人谩骂而同仇敌忾的街坊,都没有再闹事。
此后刘正派关羽公孙越带着二十人看守那些鲜卑人,一帮人护送着卢植回家,一路上不断有人喋喋不休地开着口。
“这帮人太过分了!卢公何等身份,竟然敢动手打人!脸都肿了……要不是刘公子已经出了这口恶气,某家说不得都要跟那些人斗上一斗。”
“出了恶气?没出呢!才打得半死不活也叫出了恶气?没听说他们为什么被刘公子带过来吗?杀人劫掠啊!这等怙恶不悛之人,就该打死才好!”
“方才刘公子是说要去见轲比能大人?要不咱们一起去?或是向沮阳令去好好说道说道?还不信那些人反了天了!杀人就该偿命,鲜卑又如何!那也是在巴结刘使君才进的上谷腹地!”
“沮阳令有什么用?他们才不管呢……不过有刘公子这等身手带头,某家也愿前往会会轲比能!二公子方才也说李陵昔日五千人斩杀匈奴万余骑兵,刘公子不若带我等再做一次那等英勇之事,就该让这些蛮夷知道怕……你拉我干什……呃,诸位,某家便是有口无心,蛮夷二字……恕罪恕罪……”
也不知道是这声“蛮夷”,还是让李陵一事重现世间,同仇敌忾的话语逐渐稀落下来,见那致歉之人多看了几眼过来,像是有些顾及自己的感受,一旁刘正还谦虚婉拒那些人施以援手,卢俭抱着卢毓,与刘正卢植一同说了些针对“蛮夷”的圆场话,只是心中总觉得狼狈不堪,与刘正两相比较,胸腔一团怒火忍不住熊熊燃烧。
迎着一众街坊进了门,被卢植指派招待,卢俭环顾一圈,没找到步氏,将卢毓交给街坊代为照顾,去厨房烧水的途中,见卢植拉着刘正又进了书房,舀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狠狠砸了一下水瓢。
水瓢四分五裂,他望着流淌出去的水失神了片刻,回想着吃完饭,卢植特意让樊宇等人陪宋氏去农田看看,只留刘正陪伴,又回想着方才两人迫不及待地进了书房,总觉得刚刚的争端有些不对劲,耳畔突然传来宋氏的询问声,“子德,你爹呢?听说脸都肿了,去哪了?”
“爹和德然兄进书房了。姨娘,劳烦你先烧点水吧。顺便煮两个鸡蛋给爹敷一敷。我去招待街坊,等等去医馆给爹拿点药。哦……瓢失手掉地上了,用碗吧,明日我去买一个。”
见宋氏进来,有些惊疑不定地望望他,想着刚刚的表情应该很瘆人,卢俭干笑着走出门,路过书房时远远望了一眼,看着刘正给卢植敷药,那表情一脸愧疚和埋怨,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随后招待了一众街坊,安抚了众人,将大家送出门,步氏拎着一桶鲜奶正好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夫君,羊圈太吵,廉嫂嫂还不小心跌倒扭了脚,妾身方才才知道爹他们……”
步氏那张脸上有几条脏兮兮的指痕,衣服有些脏乱,扑面而来的也是一股奶腥味和恶臭,待听得一声“德然兄有没有受伤?”,卢俭望着那张有些担忧的俏脸,俯身去拎木桶的动作一顿,随着步氏下意识地放手,木桶“哐当”掉在地上,虽说被步氏急忙扶稳,但倾斜过后,还是流了一地鲜奶。
“夫君有心事?是不是受了惊吓,我去给你买点安神药?爹伤的重不重,医师来了吗?”
夫人的表情没有懊恼,只有担忧,偶尔望向见了底的木桶,眼眸中才会闪现出一些可惜的色彩,卢俭脸色惭愧道:“是有些受了惊吓。你别忙了,脏兮兮的,先进去洗漱,早点休息。我去买药,再问问田大哥那鲜卑人的伤势。鲜奶的话……明日我找樊大哥那边问问。夫人勿忧。”
他一脸歉意地与步氏擦肩而过,听着身后没有脚步声,想着向前离开空地时步氏与芙儿的对话,扭过头,就见步氏望着地上的鲜奶,察觉到他的举动后又望向他,那眼眸带着不同以往的意味,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也越发烦躁。
“怎么了?”
“夫君出门都没带灯笼。那些恶人在,不安全,带一个吧。”
“多谢夫人。”
卢俭拿过递上来的灯笼,与步氏告别,夜里有些凉爽的夏风吹拂,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一年半载的经历。
成亲洞房那夜,心情其实也有些复杂紧张,后来还是觉得恶心和排斥,也就找了个空档去厨房拿了些畜生的血洒在床上,还与步氏装可怜,说了一些关乎“天-萎”,关乎面子的话。
不论是卢植次子,还有太学儒生,便是纳个贱籍为妾,也已经很说不过去了,更遑论娶个乌桓女子。
乌桓是蛮夷,在世人眼中,可是最卑劣的存在。虽说上谷这边的人都了解乌桓,也不用向别人解释乌桓人是不是吃人,是不是茹毛饮血,可是爹总会死,他也总要入仕或者投靠一方霸主,到时候总不能带着这个女人过去,要是生了孩子,不知道要忍受多少流言蜚语,更是麻烦。
所幸夫人懂事,很多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或是真的看穿了他的心思,起码如其他女人一般认了命,不会动怒,也不会给自己丢人。
偶尔想想,倒是真的挑了个不错的姑娘,只是那身份真的很麻烦,再者,他卢子德要是站到人前来,又岂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