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打听到的情况中,这帮阉党军士威逼利诱已经有大半个月,皇帝却也还没有做决定,但早在半月前,来到雒阳城外的百姓已经破万,朝廷军驱赶了几次,甚至严刑逼供杀了不少人,人数却反倒越来越多,朝着两万涨幅,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便是稍微有一丝动摇,想要安抚百姓,他们也会容易很多。
“听说皇帝发脾气了。”
蔡怒望着雒阳城,目光隐晦间带着一抹担忧,“说是一帮刁民胆敢以性命威胁他杀十常侍,那么改天是不是要威胁他杀家人,甚至要他自杀……”
“自杀最好,一了百了。”
平汉笑了笑,目光却微微眯起,“百姓没用,上面的人呢?我还听到何进的名讳了,这帮人这么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这么说?就不怕何进以大将军的名义领兵过来报复?”
“报复什么,皇帝前几天下旨,封了赵忠平贼中郎将,其他任何人不准插手……何进如今闭门不出。圆滑着呢。他肯定知道,这事情他要是插手进去,必然被士族宗亲奉为头领,届时便会被阉党拼着两败俱伤,将他也拉下来,还不如由着阉党胡来,顺带着也能从阉党那里捞点好处。我还听说,中常侍郭胜昔日于何皇后入掖庭晋封贵人一事有恩,去求了何皇后,何皇后让他不要出手……”
蔡怒目视那些威逼利诱的场面,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即话锋一转,沉声道:“如今这事情就是笔糊涂账。朝堂上两边肯定在骂来骂去,可生杀予夺都在皇帝,他不将这些‘自以为是’的百姓放在眼里,臣子们哪里敢插手赵忠平‘贼’。而且……”
又有几名妇孺在混乱中倒在血泊里,甚至有士卒抢了几个妇人带回营寨,他眼眉跳了跳,“前几天邓太尉其实也出手了,带着人过来阻拦过,不过被赵忠羞辱了一番赶了回去,邓太尉还扬言告到皇帝面前,听说去了一次,回来就病倒了……呵。臣子要皇帝勤于政务,十常侍却能讨好皇帝让他享乐,皇帝想要享乐,没朝士族下手已经不错了。”
“更别提百姓,其实骂十常侍贪,也就是说皇帝贪……再这么下去,咱们要么前功尽弃,要么爆发战事……”
平汉咧嘴一笑,目光却变得森冷,只是他倒也微不可查地瞥了眼蔡怒,单凭知悉皇后一事,只怕这蔡怒皇宫内院都有人,而这么推论,便是说刘公子的人脉已经深入后宫之中了?
“可能吧……如果我没料错,只怕赵忠这么做,是因为已经找到我们的人作为内应,料想着能将黑山军一网打尽。要不然没人会这么疯。黑山军明面上宣称近百万人过来,再有百姓在城内外发生混乱,如今皇甫将军又抽调了大军驻扎长安抵御凉州反贼,兵力明显不足……”
蔡怒扫视周围,叹了口气,“这几天我们得小心一点了。”
平汉嗤笑一声,“可能他们真的蠢呢。”
“敢将所有与朝堂士人有关的人事物全都污蔑一遍,你觉得他们真的不怕推着士族与我们联合一起攻打雒阳?”
“或许,他们恃宠而骄,又以为咱们的百万人是虚张声势?”
平汉朝着人群抬了抬下巴,“毕竟这里只有两万人左右。要不……”
“你想逼一逼?”
蔡怒脸色一凛。
虽然整个计划他都有参与进去,但徒然间说出这番话来,还是令他心惊肉跳。
事实上选在二月到达雒阳,原本就是他有意为之。
二月头几天便是寒食、清明两节。
这段时间,于汉民而言,具有特殊的意义。
寒食节辞旧火迎新火,原本就代表着百姓想要新年有好的兆头,与此同时,却也是祭奠忠孝两全的介之推的日子,这段时间内,百姓为国为民的情绪会涨到最高点。
而清明祭祖悼念亡者,因为近几年的炎凉世态,总有人亲人枉死,同样也会在百姓心中埋下厌恶、仇视朝廷的种子。
原本做出请命的打算,也是因为这段时间最容易引起百姓的共鸣造势,但如果真的要动兵戈逼迫皇帝诛杀十常侍,蔡怒无法想象,一旦在黑山军的带动下令得百姓跟着参与到攻陷雒阳周边城池的战事中,到时候那些百姓是否还能遏制住报复的想法,假如控制不住,只怕这天下又会爆发起一场堪比黄巾之乱的人祸,甚至于令得朝廷直接易主……
“大哥也会同意的。”
平汉又环顾了一圈,随后望着远处过来的张燕杨凤等二十余人,眼眸中寒光凌厉,“既然他们这么看不起我等,总要让他们领教领教。我在想,或许于朝廷而言,我等请命终究弱了一些,只有拿起武器,他们才会以为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畜生。”
蔡怒捏紧了拳头没有说话,此时的他哪里还能保持平日里的和光同尘,脸色无比紧张,目光也望向过来的张燕,希冀着对方能做出更加合理的判断。
也在这时,他心中突然一突,随后大喝道:“小心!”
视野之中,就见离张燕等人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有不少人齐齐将目光望向张燕,随后有人掏出弓箭,或是捏着武器跟上,这边平汉已经冲了出去,大喊道:“罗市!”
“笃!”
一枚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