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卢节坐立不安的态度,实际上才是关羽脸色阴沉的原因。
某一刻,关羽终于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不行!子章兄,关某还是得过去一趟……大哥那边勾结张曼成的消息传过来,想来朱中郎将也会召集人讨论。如今因为大哥在令尊营中的那番作为,许是会让一些幕僚将军有些闲言碎语,关某不能坐视不理。”
“可我等不过白身,他们既然不愿意,你难不成要硬闯?”
“总会有办法!大不了……关某长跪不起。”
“长跪不起有用吗?如此胡闹,徒增朱中郎将厌烦罢了。”
这样的讨论其实之前已经有过了,此时卢节只能不厌其烦地劝道:“云长,你便再忍忍。造反是大事,朱中郎将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再者,德然也绝对不会任凭此污名缠身,许是如今已经在路上了。再忍忍。”
“等大哥过来,只怕朱中郎将耳边风都听完了。此时军中风言风语不断,都对几个月的战事失去耐心,对朱中郎将也颇有微词,若是朱中郎将心烦气躁,带上一点偏见,只怕大哥他……”
关羽欲言又止,面色阴沉,“我等连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找那佐军司马总可以吧?”
“那毕竟是佐军司马,并非普通的伍长,岂是你想见就见?”
卢节劝道,“如今我等在此,便是质子,也算让朱中郎将明白我等问心无愧。云长,你若太过急躁,反而不美。”
“可……”
关羽正要开口,营帐外突然响起铠甲声,没多久,名叫孙坚的佐军司马瘸着腿进来,见关羽持刀站在帷幔内,察言观色了一下,年近三十颇为宽厚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云长兄又想去见朱中郎将?”
关羽心急道:“文台兄,朱中郎将那里可有消息?”
卢节还要劝说关羽慎重一点,就见孙坚点头道:“是有消息,他要见你。”
卢节关羽一怔,随即如释重负地相视一笑,就听孙坚补充道:“不过朱中郎将只说见你。还要我向卢大公子问好。”
“就云长前去?”
孙坚点头,卢节怔了怔,“朱世伯可还说过些什么?”
“并无其他了。”
孙坚摇摇头,回味着这声“世伯”,想着军中无父子,随后掀开帷幔朝着关羽偏了偏头,关羽倒是没想到朱儁终于肯见他,而且只见他,这时有些无措地望了望青龙偃月刀,便见孙坚突然握住他持刀的手,似有深意地握了握,“云长兄,还请勿要耽搁。”
这佐军司马一番接触下来,为人还算豁达,绝无害人之心,关羽便也深吸了一口气,捏着刀点头跟着孙坚到了帅帐门外。
帐外两侧有宿卫拦住,还要卸掉关羽的刀,帅帐内传来浑厚的声音,“无妨,有文台之勇,便是负伤都足以应对,让那壮士进来。”
那态度还算和善,却又似乎代表着出声之人的底气,关羽捉摸不透,跟着孙坚进了营帐,却也有些意外地瞥了眼孙坚,倒是没想到此人的武艺似乎颇为不凡,而且深得朱儁看重……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没有被忽视?
朱儁正跪坐在床榻上翻着竹简,举手投足倒像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并没有因为今日军中的流言蜚语受到侵扰。
孙坚引着关羽见过朱儁,随后笑着朝朱儁谦虚几句,朱儁便也笑着扭头,“文台勇冠三军,何以自谦?”
“云长兄如今威震华夏,末将岂敢班门弄斧?”
孙坚笑了笑,言外之意倒也直截了当地将关羽引到话题之中,以免朱儁打着官腔冷落关羽以作敲打。
朱儁自然明白这个意思,拿着竹简指了指孙坚,莞尔一笑,“早知道便不让你看这几卷竹简了。”
“只怕中郎将要末将招待卢大公子与云长兄,也是知道末将性子宽厚吧?”
这善意孰先孰后到底还是说给关羽听的,孙坚说完又抱拳笑道:“末将斗胆,可否旁听?”
“这便是维护之意了?”
见孙坚笑而不语,朱儁又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一侧,随后朝默不作声的关羽打量过去,他看了半晌,抬了抬手中的竹简,“关羽关长生,河东解县人。杀人逃亡数年之久……”
关羽一张红脸徒然一变,“嗵!”地跪下,“草民……”
“呵,自投罗网咯!”
朱儁也不听关羽解释,朝着孙坚笑起来,看着关羽磕头在地,莞尔道:“能得你这万人敌畏惧,老夫还真是受宠若惊啊。你不用如此,老夫若真要杀你,何需让你过来,叫几个人过去处置,不过片刻功夫的事情。”
关羽谢恩,却也没有放松,仍旧跪着磕头在地。
朱儁摇头笑道:“你也别急着谢我。老夫可未必会如你的意……这份竹简,实则早在几月前,就在老夫的手中了……子干兄想着维护他弟子,倒也没有lùn_gōng行赏,却是在想为你们这七个奇人争些功劳。此事老夫尚有一丝话语权,于是便也在权衡。如今这想法倒是定下来了。”
他正了正色,“关长生……哦,关云长。老夫要让你做佐军司马,从今往后,跟着老夫报效朝廷,再不管那刘正,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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