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很急,劈头盖脸地敲打在所有人的身上,火把的光亮灭了,四周回响着雨水敲打泥地、树叶的啪啪啪声。
闪电亮起,又暗下来,张飞公孙越六人随着刘正站了起来,几次急骤的滚滚雷声中,张飞的身形退到了边缘位置,手中的蛇矛在几次亮光明暗间慢慢朝前,几乎抬手就能刺穿前方公孙越五人中任何一人的后背,却根本无人留意。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刘正身上。
黄忠等人的争执在刘正的话语声中停息下来。
刘正望着那边所有人忽明忽暗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这次争执无法停息,连张机荀攸的声音都高亢起来,说到底还是众人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能是我错了。”
刘正又重复了一遍,眼睛有点涩,多半是雨水的刺激,但他此时的心情也并不愉快。
事实上他真的做错了很多。
欺骗刘始方士的事情,扯出什么忍辱负重十年,致使刘始内心愧疚,抑郁而终。
为了不浪费针对张轲的摄魂,没有解决掉张轲,让周宇心怀怨恨,致使自己差点死掉。
有心杀了刘备,结果却妇人之仁,留下大患。
大庭广众之下射杀左丰,挑唆张机琢磨方技,说卢节鼠目寸光,又与张曼成私下勾结……
如果可以再选,他或许会做得再妥善一点,再小心一点,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但这些错事,刘正既然做了,其实也并不后悔。
张轲涉及益州的布局,张曼成涉及益州、青州与整个黄巾军的部署,刘备当初没死,说明他尚有人性——当初要是刘备死了,说不定刘始也会进一步病情恶化。当然,这个也只是设想,刘正也知道当时的自己不敢杀人。
而左丰必须得死,要不然卢植有难,很多事情将不受控制。
张机的智力属性明显代表着在医学方面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必须把握。
卢节的思想预示着独尊儒家的弊端,想要发展科技,往后刘正迟早也会怼回去。
张曼成有人有威望,不能死,留着能做很多事情……
如果真要总结出来,刘正知道,自己打一开始,就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他的想法并不复杂,说到底,就是为了让整个时代按照他的设想、安排稳定下来,然后得到发展,倒也并不是说一定要复原到前世那种程度,那样也绝无可能。但乱世恰好是破而后立的好时机,在这样的时代下,他想要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改变独尊儒术的格局,或许要简单许多。
自然,这个简单只是相对而言,想要落实下来绝对也非常麻烦,再加上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没摸清楚前世的社会规律,很多事情或许都需要进行不断的实验,才能够摸索出合适的道路。
但这并不妨碍他做下去,那些错事犯下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一统,真的难说是对是错——当然针对他个人而言,也会愧疚有时候的冲动莽撞,这是他错的地方,可时机到了,他总不可能再退让开来,很多时候,真的是硬着头皮硬上,哪里能想那么多。
虽说有时候也带着一些私心,算是了却自己前世默默无闻的夙愿,譬如乐府诗双壁、横渠四句……算是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但大格局上,总的来说,他自认为并没有做错。
这里面倒也有一些为了达到目的抛却感情的冷血,但事实上多半只是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才这样自我安慰。
刘正自认现如今的他还并不是那样冷血的人,未来会被这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时代折腾到如何他还想不到,但至少,他明白当下他还是想能够保全一些人,想让眼前的先好起来,而不是因为他而充满了争执与痛苦。
雷声滚滚,那边被磅礴大雨浇灌的浑身湿漉漉的黄忠等了许久,才明白刘正的歉意毫无诚意,竟然再没有什么想说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上带着怒意,“什么叫可能?你就是错了!你从出现就是个错误!”
“你这鸟厮,还想……”
张飞怒不可遏地冲了上去,刘正一把拉住蛇矛,在大雨中大吼:“戒躁!一边呆着去。”
“大哥!”
“一边呆着去!子度,你们也别动。”
闪电亮起,张飞瞪了眼被荀攸张机等人抱住的黄忠,又扭头看了眼习俞车焕等人,退到最后方。
身体被雨水渗透得有些发寒,刘正哆嗦了一下,“汉升兄,咱们好好聊聊。我说句难听的,你说我从出现就是个错误……敢问,仲景兄有没有这样说过你?或者,你有没有这样想过黄叙?你死去的家人有没有……”
“德然兄!”
张机喝了一声,见黄忠不断挣扎,急忙安抚:“黄叔,冷静,先谈事情!先谈事……”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黄忠瞪着刘正,怒吼道:“你少给我扯什么大道理!我是错了,那又怎么样!我起码改了!你要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就给我滚出去!带上药方,带上你的人!通通滚啊!”
他扭头看向荀攸:“你也一样!那袁超说了,他们就来了这么多人,绝不会再来人了!你们也走啊!摊上你们就没有好事情!村里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啊!结果……”
“黄叔!你冷静些!你别说这种话啊,机还想……”
“我怎么冷静!还是说……你要我走?!”
那目光含着雨水在闪电下通红无比,湿漉漉的脸上一片惨白,张机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