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个人正趴在墙头眺望远处。
还有几个人进进出出在院子里摆放着祭祀用的案几烛台、蔬果肉类。
那年纪二十四五岁的米贼头领吃完了面饼,又倒了些热水荡了一下瓷碗,气定神闲地喝完,看看身后的漏刻——戌时过半了,今日最后一个好时辰,消息也该来了。
他放下碗,躺在台阶上望着月色,没多久,院门被叩响,有人开门,那人进门过来附耳道:“公祺,打听清……”
“大声点。咱们说的话,外面那帮人又听不懂,鬼鬼祟祟干什么?”
名叫张鲁字公祺的米贼头领翻了个白眼,身旁衣着朴素腰围虎皮的大汉讪笑一声,坐下来说道:“袁超被关的牢狱没多少人,咱们兄弟要是想救,此时派四五个人过去就可以了。就是要攻城的话,先从县衙还是先从城墙开始,得商量一番。这次就来了三十多人,本来就是过来替太上老君找那三个人麻烦,若能灭族就灭族……突然要攻城,准备不是很充分。你知道的,攻城和灭族,差别很大。我还是觉得妥善点,先去干掉那三个人再说。”
这大汉把灭族说得轻描淡写,攻城却也有些谨慎,张鲁嗤笑一声,“铜虎,你们賨人之勇,那可是自古有名的。什么时候这么怂了?这县令可是贴了告示,要全城提防咱们五斗米教之人。打掉这里再带人过去围攻村落,不是一样?我爹传教多年,人死了就能受这种屈辱对吧?”
“怎么可能!”
“那不就行了!”
张鲁抖着腿招手比划了一下,有人递过一个铃铛,他晃了晃铃铛,听着脆响,望着县衙的方向目光眯了眯,“这帮昏官,管不了百姓,就拿咱们这些做正事的出气,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对了,他们在干什么?怎么突然之间来来回回这么多人动起来了?”
“根据买通的人所说,是有个身份不明的人过来了,县令通知下去,叫全城戒备起来。”
“全城戒备?那这边就没多少人了?”
“不,不少县吏都过来了,人数比以往要多。”
“身份不明,四处戒备……哈,这么大的阵仗,不会是黄巾军吧?那帮人在汉中巴郡可没少和咱们抢信徒。”
张鲁笑起来,手中不断晃着铃铛,突然拍着大腿大笑道:“好!这个好!就拿他们给咱们做掩护!你传令下去,此处火光一起,就让四个兄弟攻陷监牢救人,同时放那些罪犯出来。咱们嘛,直接端了涅阳这帮官吏的老巢,把罪名推给那帮黄巾军!”
“好。”
铜虎转身离去。
“拿我道袍来!”
张鲁招手大喊,有人拿过道袍给他穿上,他戴上道巾,站到祭祀的案几前,作符摇铃,口中念叨着什么。
紧跟着,院落里不少人围拢过来,低声吟唱,赤脚作舞。
张鲁看着这一幕也随歌而舞,神色激动。
他可没忘了,自古至今,巴郡就有流传,賨人悍勇善战,能歌善舞。
昔日助周伐纣,边舞边战,三千賨人荡平七十万商军。
高祖刘邦得賨人助力,平秦荡楚,所向披靡——
今日四十賨人兵伐涅阳,破敌不过一瞬之间。
符箓被点燃,他摇晃着火光燃起的符箓朝着县衙的方向挥了挥,看着满天灰烬飞扬,被火光熏得绯红的脸上露出森冷而绚烂的笑容。
是该让整个中原之地见识见识,这天下除了太平道黄巾军,还有五斗米教不容小觑!
……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的正堂内有些嘈杂。
“我倒是想不管。可如今那厮送上门来,还禀明了身份,怎么可能不管此事?什么有要事离去!荒唐至极!我就在城内,要是卢中郎将追究下来,本县令如何自处?你们啊,着实荒唐,叫我避嫌也不是这样的避法。不过,真要管嘛……”
“他要借兵,咱们县城也借不了啊。”
“你们的家兵呢?”
“这……”
“不会出吗……对,我现在就摆到明处来说了,信不信他另说,如今他的身份已经传达过来了,又是过来借兵抗贼的……于礼而言,那位公子便是身中伤寒,所作所为乃国之栋梁,又有如此身份,我等都应该出城相迎……快啊!家兵呢!出不出啊!也好过我到时候过去遮遮掩掩,乱了分寸。”
“县令恕罪。怎么出啊?我等的家兵都用来守城了。现在哪里还有义士召集?有也都去宛城抗贼了啊……时间实在太过仓促了,总不可能咱们这些人过去帮着守村落吧?成何体统。”
“那就是商量完了,走,把人直接打发得了。就说如今米贼蛾贼猖獗,呃,米贼……祸水东引,他的办法也不失为好主意啊!郭主簿,你说,你快给我个注意……啊哟,就头疼这种事情。这帮神仙有什么事情,遭殃的就是我等。他要是再晚一点,如今宛城那边都该来人复命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一帮官吏在县令带头乱了分寸之下,一个个的大多愁眉苦脸。
陈秀回想着尾随自己过来的士卒所通报的话,也有些坐立不安。
他能够想到自家儿子当时出门绝对是奔着刘正去的,从得知的出城方向上判断,只能是宛城了。
也就是说,陈镇那小子跟对方闹定了……
其中缘故陈秀不太明白,但去宛城叫人,若不是来寻麻烦的,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眼下倒是有不少同僚说着稳重一些,出城相迎,还有几个更是颇有结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