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夜的时候,张机过来了。
众人一阵寒暄之后,自然问起那三人的情况。
“暂时用血余炭止住血了。缝针的时候叫得我都受了惊吓。好在黄叔在,三人拼命按住。那徐琪还一直嚷嚷着‘伯朗叔父忍住’,这种痛谁忍得住?机倒是心心念念着把华佗找到了,有了麻沸散,事情也好做……唉,叙儿也受了惊吓,如今头疼脑热的,又病倒了,也得学学五禽戏。”
张仲景叹了口气,一只手一直压着药箱,目光时不时朝门内的刘正瞥几眼,“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了。也好能随时照应一番……邓先陈镇那两个小子过来说什么了?陈镇平日里野惯了,就爱无中生有惹是生非,是不是说了什么?”
关羽神色就不自在了一些。
小白也蜷缩在门口抱紧了衣服。她原本被方翁关了禁闭,甘始好说歹说才让她过来听故事,小丫头毕竟遭遇一场无妄之灾,何况方翁虽然刀子嘴豆腐心,但那张嘴嚷嚷着“阿翁养着你,不是让你跟人逞凶斗勇。你就算是人,人家那种行头,说你是鬼你也得认,还掺和先生的事情,惹了事端你能负责吗?”诸如此类的言论,刀刀扎人心,甘始虽说自那日刘正说了不信鬼神的话后就多有反感,但针对此事,他也不信鬼神了。
“没什么事,就是为嫂夫人打抱不平来了。”
卢节笑了笑,“在下冒昧,阁下身为士人,当以身作则,可切莫误入歧……”
刘正刚张了张嘴,那边张机察言观色,早已看透了一切,此时摆手打断,自药箱中拿出一块水玉,递给卢节,“子章兄你看看。”
“阁下找到了?这么快就弄好了?”
刘正惊喜道,那水玉巴掌大小,虽然色泽有些驳杂,磨得也有些粗糙,但怎么也能派上一些用场——关键是体积够大,砸碎了说不定还能分出几块来做。
“幸不辱命。这几日多方打听,有个商贾家中当年自东海郡带过来一些当做传家宝。只是如今兵荒马乱,机用几石粮食就换过来了。”
张机笑了笑,随后表情有些纠结:“据说东海郡那边有无色水玉。这一块有点杂色……而且刘公子,我让匠人打磨了一下,虽说能看清楚一些,但若要看再小一些的事物,可不容易。”
刘正笑起来,“这个要多弄几块,平的凹的都可以,你多找人出去打听一下。这块够大,如果能摔的话,咱们把他摔成两半,再打磨一下,到时候你就有惊喜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道:“另外,其实琉璃也可以,只是如今琉璃只有官家有工艺,回头有了人,我派人去西域找找。等学会了那个工艺,就派人提纯,制作出无色的来……如今那些匠人锻造青铜器倒也能得到一些,具体怎么来,还得我们琢磨琢磨。”
“无色琉璃?还有这等事情?”
张机一脸惊喜,一旁卢节看得不是滋味,拿着那块颜色驳杂的水玉四下照了照,皱眉道:“此物不就是与冰一个原理,能聚光生热?哪里让这景色看起来大一些了?”
“你仔细看。机也是观察了许久,才发现离开一定距离,能够感觉到一些不同。而且水玉要圆润才好。”
张机示范了一下,见众人都望向卢节手中的水玉,敛容朝着卢节拱了拱手,“子章兄,你我各做学问,应当明白,做事不分大小,便是大道小道,过千百年后未必不会反过来。昔日黄老,今日儒家,到底哪家是歧途?如今儒学包罗万千,黄老之学莫非不是如此?机以为,都不算歧途……凡事讲究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此道未必不能开辟一个新的角度,让我等对眼前世界能够明察秋毫。儒家之于你是熊掌,之于我……当年在下去何伯求处求得一言,他说我异日可成良医,可未再有半句士人之类的话了。”
卢节愣了愣,随即瞥了眼屋内神色喜悦的刘正,神色讪然地拱了拱手,“是在下冒昧,逾礼之处,海涵。”
“无妨。我等夫妻之事,牵连诸位,在下惭愧。”
张机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关羽等人一番客套,刘正笑道:“仲景兄……我便这么叫你了。你也着实愚钝,嫂夫人在家无事可做,你便不要帮手了?抛头露面虽说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情,可女人的病你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吧?药理、经方,还有其他事情……有嫂夫人从旁策应,怎么也比你单打独斗要来……”
“德然!”
这番话始终带着点让女人上位的意思,卢节见多了牝鸡司晨的事情,一时之间对于刘正提出这个观点自然上纲上线,喝了一声,“此事你未免逾礼了!仲景兄家中之事岂容……”
“子章兄,我可没那些繁文缛节。何况刘公子与我议论家中之事,也无妨。机早已与刘公子神交已久。”
张机拱了拱手,随后朝刘正笑起来,“此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是机疏忽大意,未曾想……”
看着张机和刘正相谈甚欢,卢节如鲠在喉,随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拂袖离开。
甘始将水玉递给小白,见小白饶有兴致地翻转着,揉了揉她头上的包巾,回想着刘正此前所言的西域琉璃技法,拉了一下关羽。
两人到了房内,关羽疑惑道:“甘大哥何至于此?”
“云长,甘某想了几日,今夜决计离开。”
关羽愣了愣,“此事不应该与大哥……”
“不说了。”
甘始摇了摇头,沉声拱手道:“云长,为兄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