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着一个男子,此人容貌普通,藏匿于人群里丝毫不起眼。
刘据的身上是半湿的,垂在身侧的袖子处映出一条条红印,他低声道:“备水沐浴。”
“是。”暗卫长六夺,恭敬的应声,他看了一眼刘据左手处的一缕猩红,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十几步开外的史氏身边走近了一个男子,那架势非寻常人可比,泊春一手挡在史氏身前,“你干什么?娘娘也是你能碰的?”
泊春私以为是又想拖走小桨一样的要拖走史氏,可不着急了?
不料男子跪下,身形轻盈利落,一股肃杀之气。
史氏的目光微动,这个男子杀过不少人。
男子无任何异动,恭敬的道:“属下长五月,桨侍卫受罚养伤期间,五月代为侍奉娘娘左右。”声音平直,吐字清晰。
适才已然解释清楚,小桨既然参与了进来,那便确实要受到责罚,不过居然有代为侍奉的,是暗卫?
也就是说太子的意思,史氏的眼微微闪烁。
“好,那智鱼呢?”史氏淡淡的问。
长五月略略踌躇,“智鱼侍卫亦是五十杖责。”
一边扶着史氏的侍女泊春本舒心了些,闻言又皱起了眉头,“娘娘一直以来很是贴合药性,凡是一分药力总能发挥出三分药力,即是怀疑,怎的不先问问我这老婆子?奴婢知晓娘娘水性也是很好的。”
最后一句有些心虚,她其实也不晓得娘娘水性如何,今日是头一次大开眼界。
泊春定了定神,泼妇的气势隐隐而来,“身骨子好些便要怀疑娘娘不妥?天子可有指明身骨子好的便不能做太子的良娣?娘娘在史家便极受宠爱,教一两招三脚猫功夫怎么了?偷偷摸摸在背地里扯东扯西,要我说,必定是智鱼不安生。”
史氏嘴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她这个婢女一张嘴皮子是真的利索。
“那你说,该如何责罚?”一道微凉的声音传来,原是刘据踱步而来,他身上半湿,黑发几缕斑驳的贴合在皮肤上,湿气十足,宛若一只水鬼。
泊春颤了一瞬,眼神不停的飘忽,口里不免弱了几分,“至少多打一板,这才显得出殿下主次分明!”
“行,再多加一板。”刘据摄人的目光却是定定的看着史氏,“过来。”
史氏才察觉到了不安,伸手在泊春的手背按按,示意她勿要和太子硬着来。
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跟在太子身后,愈走愈是熟悉,到了地方,史氏抬头望了眼,这是……走至了寝殿?
一进来,早已守着的大夫立即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刘据淡淡的道,大刀阔斧的坐在木椅上。
史氏愣了愣,略略思量坐了下来,正襟危坐,低着头宛如做了错事。心里一叹,明明救了夫君,却是这番待遇,何苦来哉。
一到寝殿内,刘据一眼不看她,只是一手掀开袖子,那里血液横流,有些已然泛黑。
无意间向上看了一些,史氏面色一变,霎那间,奋力篡住她、崩裂的伤口、惊慌的眼神……
心里酸胀,原来是那个时候……自己身上到底是一点伤也无的,夫君却是伤的严重。
恹恹的,气势又低了不少,大有任夫君搓圆捏扁、绝不反抗的架势。
大夫瞧了两眼伤势,额头上的汗立即滴了下来,擦擦汗,“殿下请忍片刻。”
捻起白色的药粉撒了一点一在伤口上,刘据的身子僵硬许久,那痛必然是深刻的。
大夫朗声道:“这原本就受到外力重击,如今生生迸裂须得修养个把月才行,一干忌讳小的会写一份送来给殿下。”
刘据手臂纹丝不动,手掌轻挥,大夫领会的倒退着离开。刘据再看了眼泊春,“你也下去。”
泊春为难的看看史氏,慢慢的离开。
一下屏退所有人,寝殿内就剩下太子、史氏两人,静悄悄的。
伤势算是止住了,刘据呼出一口气,看着小媳妇一般萎靡着的史氏,心里有些笑意,然而面皮绷得紧紧的,有些事情一定得问清楚了。
“会武功?”
史氏小心的虚了一眼刘据的神情,“是,殿下。”
“打得过智鱼么?”
千个智鱼都不在话下,然而这定是不能说与夫君听的,谦虚的道:“妾身不穿这身衣裳,勉强平分秋色。”
刘据恩了一声,面上微妙,往后还万不能起争执了。
久久未有回应,史氏小心的瞅了一眼,不想抓了个现行,猛地低下身,听刘据道:“什么时候学的?师承何人?”
“无名山下,幼时夫君救下妾身的时候,妾身就在那山上习武,师傅他老人家后来没了踪影,名讳……他老人家未有告之,妾身一直以为师傅便是师傅的名讳。”史氏老老实实的,连手都规规矩矩的放在双腿上。
白白胖胖的小仙童的模样,自然是记得的,比照着现如今的模样,心里舒坦了几分,刘据姑且恩了一声。
史氏目光一闪而逝的潋滟,幸好智鱼不在此处,否则定要引向诸位皇子、诸侯王的奸细一类,简直无穷无尽。
刘据眉宇动了动,淡淡的道:“你既然会武,十五年来可有自行去过何处?”
平常无奇的一句问话,却是有一毛骨悚然之感从尾脊骨一路向上,直让头顶发毛,史氏下意识的警惕,细声细语的道:“未曾,夫君。”
之后便是一片静默,跪坐在地上的史氏心中惴惴不安,左思右想不知刘据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