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君鸿从帅帐里离开后,种慎又负着手在帐里转了两圈。
他不让宋君鸿出去乱说,是怕坏了军心。但这次高行闯出来的祸和韩书贤拿他手下不当回事的用来随意的牺牲,又让他心里不由得不窝着一股火。
在和战事相牵扯到的事情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让他不痛快了。偏偏这几年胡须都还没长全的小子就让他如此的憋气。
在他眼中,其实不管是高行还是韩书贤倒都没有放在眼里,他唯一忌惮的地立在他们背后的那个赵措的无形的影子。
没人认为赵措会是位仁慈的君王,也没人认为赵措会是位循规蹈矩的君王。
对于这样一位人主,种慎不得不小心,以致会在眼前的这件事上多少有点投鼠忌器。
可他若是就这样放过了高行和韩书贤,又未免让人认为他种慎真是可欺之人了!
他冷哼了一声,向典虾仁吩咐道:“你去把李魁给我叫来。”
典虾仁应了一声诺,不一会儿,但领着一个四十来岁身着儒衫的人进来了。
这个人就是李魁,种慎的幕僚之一。
从体质上讲,这是一个真正的文弱书生。他拉不开弓,也轮不动枪,连骑马都骑的歪歪扭扭的。可这个人就偏偏成了种慎的左膀右臂,种慎走到哪里,就会让他也跟到哪里。
但从智谋上讲,其人确有过人之处。虽不敢比之以张良、陈平,但说声有辅贤佐业之能却绝不为过。
他跟着种慎已经有十多年了,是种慎的心腹。有一次种慎也曾想推荐其出仕为官,但李魁却以没有参加过科举,没有功名为由拒绝了,宁可只当一个无官无职的普通百姓之身。
但在种慎的军中,却没有人敢轻视于此人。
原因无他,此人算是少有的几个敢于当面直斥种慎之非而种慎还不会动怒的人。
种慎看到他进来,跟典虾仁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典虾仁行了个军礼,跟帐中的士兵们使个眼色,便一起走了出去。帐中只留下种慎和李魁两人。
种慎从帅案上抽出一封奏折,递给李魁说道:“我写好了的,你看看。”
李魁打开奏折翻看了几眼,其中讲的便是这次高行和韩书贤事件的来龙去脉。他也没有细看,只是又把它递还给了种慎,问道:“太尉是打算把它送呈到哪里去?”
按理说,现在是战时,类似这类文书理应先送呈抗敌行营那里去。可李魁像是种慎肚里的孙猴子一样,迅的摸到了这件事接下来展的重点。
凭着种慎现在右路军主帅和大宋当朝殿前司太尉的身份,他当然也可以绕过抗敌行营,把这个奏折直接送到两府,甚至是皇帝的御桌上。
但这两种呈送方式却会是可能产生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因为这其中除了皇帝以外,还牵扯到了两个重要的人物:韩侂胄和赵汝愚。
这是两名都绝对无法易与的重要人物。
且在李后一党被赵措大量清洗之后,现在韩侂胄和赵汝愚两人已渐渐展成为掌握新朝实际政权的新贵。
当然,他们今日的地位和名望,都绝非是浪得虚来的。除了当初共同逼太上皇退位,迎赵措登基的从龙之功外,他们本身的能力也是让人不敢将之小视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这两人都算是和天家有着深厚的戚谊。
韩家与高宗皇帝是姻亲的关系,韩侂胄的母亲便是高宗皇帝的皇后。
而赵汝愚则直接是赵宋宗室成员。虽然与当今天子已经出了五服,但照样也是如假包换的宋太祖的子孙后代。
两人都家世显赫,身份高贵。
另一方面,从能力上讲,两人更是远迈寻常人。
韩侂胄文武双全,自小就爱和军中各士交往,在军中留有深厚复杂的关系网。
而赵汝愚则更不容易。大宋朝的祖制,赵家的宗室子孙,可以享有尊崇,但不能随便干政。真想参政,便需要和普通士人一样下苦力读书,然后再参加科举,以普通读书人的渠道进入官场,并从底层一级级的做起。能做到这一点的,在宗室中并不多见。
可赵汝愚便是这样一个凭着科举出身的宗室子弟。他先是考中了进士,后又历任多个县、州、府、路的地方官员,广受好评。他不仅是个宗室,更是一个能吏,还是一个名满天下的儒家大贤。他在理学上的造诣非常高,更与当代的理学宗师朱熹是至交好友,两人常在一起谈学论道,是儒林当中的佳话。如果不是因为怕他以宗室成员身份开课收徒易引起官家猜忌,那他一旦开课讲学的话,相信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有八成的趋之若骛。
这是两个牛人!
此前他们还一起联手做了件更牛的事,那就是逼昏馈暗弱的太上皇退位,然后又扶持赵措做了当今天子。
从龙之功,这历朝历代都是高功。
所以这两个人在新朝中更受重视。
现在韩侂胄就在中路大军,全权参与抗金大计的领导。这是一个国家的死生之道,存亡之计,赵措把他交给韩侂胄去掌管,足见对韩侂胄的信任与看重。
另一方面,赵汝愚则已经升为参知政事,这个官职也称被为“执政”,或通俗的讲为——“副宰相”。
而正牌的宰相王永此时已是垂垂老朽。本来赵措新帝登基,对王永这尚有余威的百官之不敢立即撤换,以免引政局动荡。可再过个一两年便想让王永挂印致仕,容归故里的态度却已经明显了。而王永心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