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边的说话声没有之前的大,倒像是熟人间的寒暄。
宁婕用食指将窗子处的帘子挑起了一角,透过缝隙,只看到李洹粲然的笑容。
李洹笑着跟夏荷说话,头微微偏着,眉宇柔和。
对婢女这么温柔,对她怎么就半分温柔没有,她宁安然还比不过一个低贱的下人吗。
宁婕哗地合上了帘子。
孙嬷嬷小心观察着宁婕的态度,知道宁婕不高兴,为宁婕捏腿的手不由得放轻。
夏荷很快回来了,笑着道,
“小姐,王爷和四皇子,和承平王府二公子都是住在文国公府里的。”
夏荷心思单纯,从进去宁国公府的那天就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从来没敢肖想什么,根本没想过宁婕会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所以才会一点不掩饰,把她和李洹说话时的兴奋都表露了出来。
她跟在宁婕身边这么多年,见李洹的次数也不少,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允王爷是这样温柔的人。
“是吗?”宁婕冷眼盯着夏荷,“王爷住在文国公府,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和李洹说了几句话,就能高兴得忘了南北东西,要是再和李洹亲近一点,是不是都该爬到她头上,颐指气使了?
“奴婢错了,小姐恕罪。”
夏荷止住笑意,身子僵硬的半跪在马车上。
她竟忘了,宁婕一心以为李洹来洛城是为了文国公府的大小姐,她怎么这么不开眼,还要提起文国公府。
夏荷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还是没有想过宁婕生气的原因里她占了大半。
宁婕不说话,孙嬷嬷轻轻给宁婕捏腿,也不敢说话,夏荷跪着,更是不敢说话。
马车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宁婕才说,
“嬷嬷下马车去与王爷说,住处我们已经找好,多谢他的好意。王爷贵人事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李洹有美人作伴,两人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时候,她不会不识趣的撵过去,坏了人家好事。
不就是自己找个住的地方,有了银子还能找不到吗?
她也不是事事都得非李洹不可的。
孙嬷嬷下车,对李洹说了宁婕的意思,李洹果然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说,
“然小姐既然有安排,那本王也就不勉强了。然小姐要是有事,就去文国公府找本王吧。”
“老奴代小姐谢过王爷。”孙嬷嬷行礼道谢。
她就说,允王爷对小姐,真的是没有别的意思,所有的好,都不过是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
“那便去吧。”李洹扬扬袖子,让到一边。
孙嬷嬷行礼后上了马车,片刻之后,车夫便驾着马车走了。
李洹在原地站了片刻,折身走进一条巷道。
洛城有一大特点,那就是巷道多,不仅多,还错综复杂,道道相通。
要是辨别方向的能力强,又不怕多走一会儿的话,不管处在哪条道里,总是可以走到想去地方。
要是辨别方向的能力不强,进去巷子,就可能在原地打转,绕不出去了。
李洹进去巷子,不急着走,只是借两边的石墙挡住自己的身子,不被人看见。
目光则是往城门方向看去。
“做贼一样躲在这草丛里等半天,就为了看一辆京城来的马车?你要是没见过,大可以跟我说,我送你一辆都行啊。”
唐煜从城门旁边的草丛里走出来,一手拎着鸟笼子,一手去拍衣衫沾染上的草。
唐煜有病,见不得衣裳上沾一点东西。
宁绾随后钻了出来,也帮着唐煜拍枯草截,笑着说,
“你说送的,那可就记好了,改天给我补上,别转个身就不认账。我也不是没见过马车,这不是姑姑来了吗,我来看看,看看她路上顺不顺利,有没有吐得稀里哗啦。”
“看姑姑没什么要紧的,我还以为你是来看你姑父的呢。”唐煜打趣儿一番,拿去宁绾袖口上的半截枯草,又嫌弃的看着宁绾,“你别笑了!你这做的是什么破皮囊,一笑就能笑得眼睛都没了,吓死人。”
“你还知道人会被吓死。”宁绾阴测测看着唐煜,捏得左手骨头一声脆响。
他方才戏弄她时怎不这样说。
“怕你是孬、种,有本事你打我呀!”
唐煜得意的从宁绾面前走过。
鹦鹉附和道,“孬、种,孬、种,孬、种!”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你给我站住。”
宁绾大步追上去,伸手去抢鸟笼子。
唐煜笑着往前跑,手里高高举着鸟笼子,时不时还回过头挑衅。
“阿绾,阿绾……救命啊!”
隔得远了,只听见两人打闹时的欢笑声和鹦鹉尖利刺耳的求救声。
阿绾,宁绾,果真是她。
“听四皇子和二公子说允王爷过来接宁国公府然小姐,没接到吗?”
一只手搭上肩膀,伴随着含笑的声音。
李洹收回目光,转过身子,笑着对身后那人说,
“二公子来迟一步,然小姐方才走了。”
宁婕来洛城,不是大事,李洹过来,也不是真心为接宁婕。
他要是真心来接宁婕,也就不会虚情假意做戏了。
“那便回去吧,父亲那里将粮食征集好了,等着将单子给王爷过目呢。”
这人是文国公府二房长子,柳如风,字雨来。
因其聪慧多计,又与几位皇子走得亲近,深得柳国公喜爱,只因不是大房所出,所以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