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快要结束的时候,顾倾城捻起纸巾擦了擦唇角,她含笑望着唐天翊:“表哥,说吧!”
唐天翊动作一滞,故作不解:“说什么?”
“表哥,不用装傻了。”顾倾城单手托着下巴,眉眼弯弯,“国会正在进行经济改革,身为国际顶级的经济学家,肯定会被邀请参加,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请我吃饭呢!”
她是侦察兵出身,一点蛛丝马迹她都能发现敌情。
唐天翊扶额闷笑:“不愧是前雪影队长,什么都瞒不过你。”
“找我所谓何事。”顾倾城浅笑,犹如盛放的雪莲,清涟圣洁。
见状无法瞒过,唐天翊干脆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金色的请柬,放在桌上,轻轻推到顾倾城面前:“这个周末有一场名媛慈善会,爷爷的意思是,让你也出席。”
金色的请柬恢宏大气,黑色的隶书饱满圆润,处处彰显着雅致尊贵。
素手翻开请柬,邀请人的位置,赫然是她顾倾城的名字。
顾倾城举了举请柬,问道:“外公什么意思?”
唐天翊起身,挪了个位置,坐在了顾倾城身边,微微叹息一声:“小倾城啊,你消失得时间太长了,世人都知顾家大小姐玉琼,却不知道顾家真正的千金倾城,就像今天一样,一个小小的蓝家,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
“表哥,我不在意。”顾倾城合上请柬,眸色清敛平静。
唐天翊抚了抚她的头发:“你不在意,不代表我们不在意。倾城,你告诉表哥,薛家母女在顾家作威作福,你忍得下去吗?”
“忍不下去又如何?”顾倾城扯了扯唇角,有些苦涩,“她毕竟嫁给了顾先生,是顾先生的合法妻子,事情已成定局,我总不能逼着他们离婚吧?”
顿了一下,顾倾城又说:“再说了,顾子渊是无辜的,他才十一岁,我不能让他走我的老路。”
“你啊……”唐天翊无奈叹息,“你就是太善良了。”
顾倾城但笑不语。
她善良?
开玩笑吧!
她杀人无数,虽然杀的人都罪有应得,她的心肠比石头还要硬,世界上可以说任何一个人都善良,唯独她顾倾城,算不上。
想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也得有善良的资本,不是吗?
“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会来主动找你,就像今天这样。”唐天翊宠溺的望着顾倾城,“小倾城,凭什么你颠沛流离十年,他们却尊享荣华十年?你是顾就算你不屑顾家带给你的好处,也不能便宜了别人不是?”
顾倾城低着头不去看唐天翊的眼睛。
“小倾城啊,想想你当初为何才十四岁就参军,十年出生入死换得了国家的安稳平静,就这么便宜了薛家母女,甘心吗?”
顾倾城捏着拳头,粉色的指甲盖上印着浅白色的月牙,指腹微微用力,捏出了一道道痕迹。
甘心吗?
怎么可能会甘心?
虽说她母亲的死与薛家母女没有关系,可她被迫参军,却与薛家母女脱不了干系。
正如唐天翊所说,她用出生入死的十年换取了国家的安稳,凭什么便宜了薛家母女?
思及此,顾倾城终是下定了决定。
对,凭什么她用命换来的安稳,便宜了别人?
如果那人对她好也就罢了,尤其是他们还在无时无刻算计她。
她顾倾城可不是圣母,做不到舍己为人。
松了拳头,素玉手指捏了请柬的一角,她的声音很低:“好。”
很简单的一个字,却犹如石子沉湖,荡起了层层涟漪。
唐天翊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对嘛。”
停顿片刻,他喟然一声:“小倾城,你要记着,有些人不会因为你的退让会满足,有时你的退让在他们眼中反而会成为你害怕的表现,他们会不知餍足的得寸进尺,即便你想独善其身,他们也不容许。如果真想留一方清净的话,你只能为自己争取一方天地,绝不容许他们涉足。”
“我知道。”顾倾城应了一声。
人心啊,她看得很透彻。
十二年来,她见惯了人世冷暖,有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忍让就止住贪欲,他们反而会越发贪婪。
就像饕餮一样,贪欲无止境。
“你知道就好。”对顾倾城的认知,唐天翊很满意,“小倾城,放手去吧,表哥和唐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只要表哥和唐家还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你。”
顾倾城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多少年了,她没有被亲人关心过。
原来被亲人关心的感觉,如此温暖啊,就像冬日的阳光普照之下,全身都暖融融的,一直暖在了心底。
两人静默着坐了片刻,唐天翊看了看名贵的腕表,他抬手再次揉了揉顾倾城的头发,含笑道:“小倾城,表哥要先走了,下午没事的话,回家看看老头,整天念叨你,耳朵都快起茧了。”
“嗯。”顾倾城应声。
唐天翊站起来,点着顾倾城的额头叱责她:“你说你,多久没回家了,是不是非要老头亲自请你,你才知道回家?小倾城啊,不要忘记回家的路。”
“嗯。”顾倾城有些哽咽,眼睛里似是有些晶莹,又仿佛春雨浸润,有些湿湿的。
她低着头不敢与唐天翊对视。
唐天翊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腕上的时间提示他,如果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只能再次提醒顾倾城:“别让老人等太久。”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