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寻还是第一次见厉千帆模棱两可的模样,而且还是为了个姑娘,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被他这样一笑,厉千帆顿觉尴尬,忍不住锤他一拳头。
雁寻轻咳两声,学着厉千帆的口吻装模作样道:“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便真的有那个想法,也是不可能的。祈绣不谙世事,我只是不放心她才短短几天就这般相信那两个人。听听,这是谁说的?”
厉千帆叹口气,一脸郑重其事道:“可我后悔了。”
他不是没矛盾过,也曾想着远离她。明知道自己不应该与她有太多交集,却又不由自主在她每一次求自己帮她的时候一口答应。面对她时,他无法如以往一般,冷静地剔除自己的情感、从容不迫地应对一切。他像一个幼稚的孩子,她笑,他便也跟着笑,她哭,他便也跟着郁闷,她不在身边时会胡思乱想担心,总觉得没有自己护着她便会吃亏受骗,他若是同旁人走的近了,他便无可抑制地生气、嫉妒、甚至害怕她会就此与自己越走越远。
但好在,她没有。
笨拙地挣扎到最后才发现,从浣水城初见开始,他便一直在不由自主靠近她。那张平静内敛的面容背后,那颗如沧海般深沉静默的心,每一次的波澜澎湃都是因她而起。
“哟,这是承认了?真不容易。”雁寻笑嘻嘻道。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乐意,我坦荡。”厉千帆突然气急败坏道:“我说你到底懂不懂,不懂就别在这里瞎打听!”
还真会卸磨杀驴,雁寻腹诽,不过他却知道,他所谓的气急败坏,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心中的害羞。在这之前,他还从未见过厉千帆害羞的样子,甚至没有想到,原来他也会害羞。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猫叫,嘤嘤啼啼宛如幼童哭泣。雁寻突然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讲话,“你听。”
“听什么?”厉千帆望望四周,此刻夜深人静,这人又神神叨叨做什么。
“啧啧啧……咱们厉公子的春天呐,就这么突如其来降临了。”雁寻煞有介事道,“不过我倒有个办法检验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什么办法?”厉千帆终于正眼瞧他。
雁寻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厉千帆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半晌后一阵杀猪般的惨嚎从院子里传出来,把树上沉睡的麻雀都惊得四下飞散。
次日,祈绣得知雁寻早在天不亮便一声不吭就启程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同情地说了句“他可真辛苦”,厉千帆闻言只是不阴不阳笑笑。
这家伙昨晚被自己揍得爬都爬不起来,提早离开只是怕出丑而已。
……
沙陀远在中洲北方边陲,最近的路线是经过江陵,望月城,辉纱镇,最后翻过缅栗山便到。可缅栗山从山腰处开始烟瘴毒虫遍布,若身上没有沙陀人配的特制的药囊恐怕有命进没命出。几个人商议一番后决定还是走保险的路线,不冒险翻缅栗山,而是从素水河绕路黎川进沙陀。
沙陀中央是草原,四周则被广漠环绕。有时候狂风一吹,隔着几座城都能感受到从沙陀飘来的风沙。
几个人越往北走,越觉风沙大。路上能看到越来越厚的沙粒,碗里也能见到薄薄一层黄沙,每次吃饭前都要另外用水将茶杯饭碗冲洗一遍。到素水河时只见河里的水再不似先前的几座城镇一般清澈见底,而是泛着泥黄色,打上来需要等半天才能等到水和黄沙分离。饶是如此,喝进口的水依然能隐约咬到细细的沙粒。
祈绣先前也没喝过这种水,此时只觉得新鲜不已,虽然难以下咽,但是混着沙子的水味道却与先前喝的井水河水不太一样。另外三个大男人走江湖惯了,比这更艰苦的时候也经历过,此刻也不觉得什么。
倒是申璎,自小锦衣玉食长大,一看到这昏黄的水便面泛苦色,后悔来沙陀的同时也打起了退堂鼓,若不是乾坤酒安抚,恐怕当即便要打道回府。饶是如此,她还是发誓宁肯渴死也绝不肯喝一口这种水。
进入黎川郡前要经过一片树林,由于风沙大经久不息,林中树叶上都蒙上一层稀薄的黄沙,举目望去,入眼全是暗沉的黄色,黄木林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挨了几个时辰,申璎口干舌燥,一屁股坐在树荫下再也不肯起来,这会儿已经连唾液都快吞没了。
乾坤酒端着水壶走到她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水壶递在她面前。申璎心里虽然抗拒,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也顾不得那水是不是混着黄沙,从乾坤手里一把将水壶夺来喝了一小小口。
不喝还好,这一喝却再也忍不住,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这才觉得舒服些。
兴许是渴了太久,申璎此刻倒觉得这水没有那么腥涩了。
“千帆哥哥,还有多久才能到沙陀呀?这里的水也不好喝,又腥又涩,天也热,连树都是黄色的,看起来脏兮兮的,好难受。”申璎缓过些许精神,又苦着脸巴巴黏着厉千帆抱怨。
“聒噪,回去。”绝尘冷冷道。
申璎一愣,反应过来绝尘这是在说她,还赶她打道回府,气的猛然站起来,上前就要与他理论几句。
绝尘站在原地,目光虽未在她身上,但眼睛里已然续起一阵冷意,右肩几不可查颤了一下。乾坤酒见状暗叫不好,立刻挡在两人之间强行将申璎拉走。
绝尘此人性格乖戾阴桀,对女子也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乾坤酒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