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燕阳城,祈绣脚步不知不觉又慢了下来。
“怎么了?”厉千帆看出她不对劲。
祈绣有些担心地看着不远处的谷口,“他们不会等在谷口等着抓我吧?”她不知道褚忠敏的姓名,每次都是说“他们”。
厉千帆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有我在,那些人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祈绣眼睛里闪烁着几分落寞,道:“那可不一定,师傅当时还不是把我领回家后来又不要我了。”
她始终对自己被抛弃的事情耿耿于怀,厉千帆看了既心疼又气闷,她竟然还是不放心他。
“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厉千帆忍不住捏着她鼻子教训。
祈绣挣扎着辩解,“我没有跟着你,我是让你跟着我呀……”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跟紧我,只要你跑不丢就没人能再欺负你!”厉千帆听她还敢反驳,心里不知为何莫名生出一股气,丢下一句话气冲冲往谷口走。
申璎看到之后心里不由开心,一不小心表现在脸上却落在雁寻眼中。她正兀自幸灾乐祸,冷不防耳边突然凑过一个人来。
“申璎,千帆从来没对你发过脾气吧?”雁寻道。
“那当然。”申璎喜滋滋道。她心里平衡了,厉千帆虽然对她那么好过,但也没那么凶过。
雁寻意味深长看着她,“那不就是了。”
什么叫那不就是了?申璎不明所以,见雁寻已经走远,连忙跑着追上前,“你说清楚呀,是什么呀?”
雁寻却是不再开口。
申璎啊申璎,一个没有在乎过你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不信任而生气郁闷呢?
距离谷口还有一段距离,便有零星的摊贩顺着两边摆了茶摊饭摊,以供往来行客歇脚。几个人在一处茶摊稍作休息,便往城中赶去。
一条城中河将燕阳城左右一分为二,河水清澈洁净,水底有青荇随水荡漾。河边垂柳茵茵,风拂过,便有三两青叶落于树下的茶座上。茶肆的主人也不刻意打扫,任凭青叶铺满桌椅,再为茶客们端上煮好的茶水和自己秘制的糕点,茶客们佐茶而吃,好不自在。
与茶摊对立排布的是一座座林立的店肆,肉铺,当铺,首饰店,食肆,客栈,应有尽有。高矮不一的屋顶檐粱伴着青砖灰瓦,本应是一片萧条的颜色,却硬是被漫天的飞花落叶装点的繁荣起来。
路上往来行人,又赶驴车的,有乘轿辇的,熙熙攘攘,伴着时不时传来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燕阳城曾数次作为兵家必争之地,两军对垒的战场,河边的茶摊,路边的店肆几度化为废墟,又几度繁华兴盛。大起大落之后的燕阳城化为如今的模样,繁盛却不张扬,安和却不呆板。
祈绣一度以为长平城作为中洲帝都,天子脚下,是整个中洲最祥和富乐之地。燕阳城不及长平繁盛,不及抱春城热闹,但却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远处一处高高扬起的屋脊,在一众青砖灰瓦的店肆中显得异常显眼,祈绣兴奋地跑过去,站在那店肆前面端详许久,直到厉千帆等人走近才兴冲冲道:“我们住这里可以吗?”
“小袖子有眼光。”雁寻拍打着折扇走到他跟前,“这可是燕阳城最舒服的一家客栈了。”
祈绣连连点头,“不但最舒服,还是最高的。”
“没见识,客栈再高你不还要躺着睡,难不成你还站着睡?就算你站着找个最矮的客栈也足够了。”申璎上下打量一下她娇小的体格,撇撇嘴不屑道。
“我当然是躺着睡觉。”祈绣没听出来申璎是在取笑她个子矮,反而好奇地看着她道:“人不都是躺着睡觉吗?你见过站着睡觉的吗?”
“你……”申璎被她堵得无话可说,一甩袖子进了客栈。
“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客栈小二笑嘻嘻迎上来招呼。
“麻烦给我们几间客房,最好是挨着。”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咱们这儿二层的东边都住满了,西边还剩下五间房,楼。
“那哪间是最高的?”祈绣问。
“自然是三层。”小二指了指楼顶正中央的那扇门,“那是咱们这里顶最高的一间房,不过这价格……也相对高一些,十两银子一晚。”
“唔……”祈绣摸摸钱袋,再看看那间高耸的房间,脸上出现为难的神色。
“好!我就要那间!”却是申璎将十两银子爽快拍在小二面前,继而得意洋洋看着祈绣。
“哎哎,妹子,你不是……不是喜欢小一点的房间吗?”乾坤酒道。
申璎瞪她一眼,“谁说的?我就是喜欢大的,高的,哥你难道不知道?”
“申璎姑娘。”厉千帆开口,“阿绣睡不了小的屋子,若申璎姑娘不介意,能否换一个小一些的房间?我愿意代你承担这几日房费。”
申璎见厉千帆开口却是为了祈绣,心里酸溜溜的,开口更是毫不客气,“当然介意。再说了,你看她那副穷酸的傻样子,住个房间都要考虑你半天,便是我让给她,她有钱吗?”
“住口。”绝尘冷冷的声音插进来,目光里已经带上几分森然。
申璎话说出口也发觉自己言谈过于激烈了,看到厉千帆脸色也转冷,心中不由后悔。可她一路上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却怎么也收不住,眼见着在场的几个人都偏袒祈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绝尘眼底已经浮上一抹危险的赤色,下一秒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