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少年同行了几日,祈绣越发后悔当初自己心软带着他。他非但反应迟钝,连打理自己都成问题,与她同行的第二天晚上就扔了几件脏衣服给她。
祈绣一看,这可不是前日那在那农户人家处问人家要的衣服么?这会儿那少年身上已经换了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衣裳,看她一脸茫然地拿着这身衣服,便道:“脏了,洗洗。”
“为什么你自己不洗?”祈绣问他。
“不会。”他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祈绣皱皱眉,哪里会真的给他洗衣裳,转手就丢掉了,反正他也有了干净的新衣服。
然而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这少年不管在哪里,身上的衣服必定两天一次换洗,若是她不给他洗干净,他便拿了银子自己去买新的,一身衣裳比她一晚的房钱还贵,时日一长,人受得了银子受不了啊!
祈绣与他交涉几次,少年倒也学着洗衣服,结果就是搭手一揉,衣服刺啦一声成了两半。气的她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祈绣看着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心都在滴血,只好胡乱帮他将衣服洗干净,不知不觉的竟然像半个老妈子。
也正因如此,祈绣对少年的病症越发上心,盼着快点把他治好,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是后话,总得先让他能学会自己洗衣服再说。
少年自打清醒后,就不让她诊病了,没回一碰到他手腕他都像触电一样躲开,活像她手里有什么要命的东西一样。
祈绣无法,只好不再纠缠。
不过说来也怪,这少年恢复得极快。几日下来,眼神不再空洞呆板,说话也不再是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着让人猜意思了。
不过他依旧沉默寡言,一双眼睛总是机警而锐利,面对一张冷寂的面孔上鲜少见到什么明显的情绪,只偶尔在祈绣脑袋转不过弯的时候还会冷冷地骂她笨蛋,祈绣闻言一脸无辜地反驳他说:“可是前几天你明明连话都不会讲啊。”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却又开始一言不发。
同样都是人,这人可比千帆差得远了!祈绣每次等不到他的回应都会在心里暗暗想道。
这天,两人一路行到竹溪,已经接近晌午。祈绣的肚皮一开始每天例行的鸣叫。
“喂,你想吃什么?”她转头问少年。
少年看也不看她一眼,“随便。”
这几天也不知道他又犯了什么毛病,有时候想同他说句话解解闷,可求他说几个字比同老天爷求雨还艰难。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加上今天这两个字,这三天里他一共说了十个字。
既然他说了随便,祈绣便很自觉地按照自己的喜好奔去一家食肆,欢欢喜喜地叫小二过来点了半桌子菜,吃了好几口之后那少年才不紧不慢跟上来。
两人正吃着,胡婷街上一阵呼喝声传来,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哭声。
食肆里的人都不由向外头好奇望去,看到外头不远处一个华盖马车后,要么匆匆结账离开,要么赶紧收回目光专心吃饭,决计不再多看一眼。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不明就里的人伸头伸脑,好奇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祈绣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只见路中央歪坐着个妇人和孩子,妇人旁边几个菜篮,里头的菜打翻了一地。而哭声出自于一个孩子,此刻那孩子正躲在一个妇人怀中瑟瑟发抖,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畏首畏尾往边上靠了靠。
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那辆马车上下来,如众星捧月一般站在一群护卫中间,神情间满是高傲,却偏摆出一种谦和有理的姿态,慢条斯理踱步到那对妇孺面前,微微一笑道:“这位夫人没事吧。”
“姐姐!”那少年忽然道,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看着路中央的妇人,但随即又浮上一抹凄然,“不……不是……”
祈绣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回头去看他,他却只淡淡移开视线,顺便将眼中愈发显现出的阴霾遮去。
那妇人一看这男子,脸上浮起一抹灰败,姿态更加畏缩,闻言转坐为跪,急忙摇头到:“多,多谢褚公子关心,不碍事,不碍事的。原本就是我们的罪过,惊了公子的马,让公子受惊,实在是罪过,罪过。”
竹溪县令姓褚,这位褚公子却是不知与褚县令什么关系了。只是看食肆中许多人连热闹都不敢瞧的模样,想来他二人定然关系匪浅。
褚瑜闻言点点头,“没事就好。另公子还安好?”说着把目光转到那个低泣不止的小孩子身上。
祈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褚瑜说的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见那夫人的身子微微一震,连声说:“我们低门小户人家,哪里当的起一声‘公子’?褚公子这可折煞我们娘儿俩了。云儿快,快给褚公子赔礼!”说着将那个孩子从自己怀里挖出来让他跪在地上,摁着他磕了几个头。
褚瑜不闪不避,而是伸出手中的折扇慢慢往前一送,正好抵住那孩子的胸口。
“公……公子。”那妇人怔怔唤了一声。
褚瑜还是那笑意盈盈的表情,“小儿无知,何必如此多礼?”
那夫人却比之前更加慌急,“我们有错在先,定然要赔罪的。”
“我说了,不必多礼。小儿无知,本公子也不想多追究。”褚瑜笑着,那笑容落在祈绣眼中,总觉得多了几分锱铢必较的意味。
“杂碎!”耳边忽然听少年一声底斥,祈绣不由问他:“这人是谁啊?”
“你最好少说话。”她换来